第10章 生日(中)
  沈清歌没有等到吴卓芳回家,就在被窝里睡着了。
  她做了一个梦。
  梦见她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,在送出去的那一刻,忽然不见了。她记得满头大汗,回头却看见一个面目陌生的女生含情脉脉地送了一个礼物给秦漠,那个礼物跟她选的一模一样。
  她着急地在心里大叫:那是我的,是我的!
  可是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,挣扎再挣扎,她终于叫了出来,却只是一声压抑的轻喘。
  沈清歌睁开了眼睛。原来是梦。她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,自嘲地笑了一下。
  沈清歌,你不能这样。她默默地对自己说。
  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昏昏沉沉。
  你忘了你此生最大的目标了吗?
  是的,她现在唯一的、最大的愿望,就是要摆脱“那个家”!她要快点长大、独立。
  这样她才有底气,可以占到沈宽面前,问清楚她妈妈的事情。
  小时候她不管怎样追问,沈宽总是把嘴闭得紧紧的,吴卓芳面上一直冷冷的,她从小就不敢亲近,更别说缠着问了。只有杨嫂,在沈清歌躲在角落里哭着想妈妈的时候,会把她抱在怀里,轻声细语地哄她,告诉她长大了就能知道这一切了。
  杨嫂的怀抱很温暖,她哭啊哭啊的就睡着了。
  她想起妈妈的怀抱了,妈妈很瘦,因此抱起来不是这么柔软,但是妈妈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,像是花香,又仿佛不是。
  现在,她也想不起,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了……
  沈清歌翻了个身,感到有些口渴,她想了想,还是坐了起来,披了衣服,下床穿鞋,打算去厅里倒一杯水。
  门刚刚打开一点点,她就听到有人在低声哭泣。
  客厅里的小灯亮着,光线非常昏暗。
  是吴卓芳。
  沈清歌握着门把手,进退两难。
  吴卓芳哭了一会儿,就开始低低唱起歌来。一开始很含糊,听不清楚在唱什么,但声音逐渐响亮起来,每一句的尾音都被故意拖得很长,沈清歌想,吴卓芳是不是喝酒了?
  她一段唱完又唱一段,有些沈清歌听过,有些没有,不知道唱了多久,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,她反复地唱着一段曲子,慢慢地站起身,拖着有些踉跄的步伐,走进了卧室。
  “碰!”门关起来了。
  客厅里又是一片沉寂。
  沈清歌轻轻合上门,想着刚才奶奶反复唱的几句话,眼角湿湿的。她慢慢地走到床上躺下,水也顾不得喝了。
  脑海里就反复的出现那四句,渐渐地又闭上眼睡着了。
  “试看春残花渐落,便是红颜老死时。一朝春尽红颜老,花落人亡两不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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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大概是因为周日聚会的关系,沈清歌周末到“那个家”时,感觉并不怎么难熬。只是心里挂念着住在大房子里的奶奶,再看到沈宽,不由更加厌恶。
  从杨嫂平时的只字片语里,她大概知道,吴卓芳以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越剧旦角,但几十年前的那一场文化浩劫,中断了她的戏剧生涯。越剧那时被整的很惨,她受到了沈辽海的庇护,逃过一劫。后来两人结婚,也有过甜蜜的时光,但随着沈辽海的职位越做越高,两人开始疏远了。中间的恩怨纠葛,沈清歌并不清楚,但她知道,沈辽海现在虽然退休,手上仍有一间每年盈利都不少的公司,他在s市以外,至少有着三处房产,也有着……一处金屋。
  据说他的“鼎盛”时期,金屋至少三处,现在年纪大了,折腾不动了,却仍有一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。
  这就是吴卓芳多年来独自一人住的原因,沈辽海很少回“自己家”住,就算回去,也是住在吴卓芳对门的那间房间里的。
  沈清歌叹了口气,这样也算是夫妻吗?
  熟悉的陌生人,说的就是他们两个的样子吧。
  她收拾起心思,又开始埋首题海。周五各位老师,都很不体贴地布置了一大堆卷子,美其名曰“再次仔细斟酌下分科的决定”。为了周日能够痛快地玩,周六注定是悲惨的一天。
  不过是中午时分,安晓炎已经发来求救信息。
  沈清歌快速回以“努力做”三字,安晓炎回了一个鬼脸。
  到了晚饭后,她终于在最后一张语文卷子上,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时,安晓炎的电话来了。
  照例抱怨了一大通关于作业的牢骚,然后厚脸皮地问她借最耗时的语文卷子。
  沈清歌说:“借可以,不能照抄。”
  安晓炎当然满口答应。
  挂上电话,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来。
  东野圭吾的《白夜行》。
  她喜欢看推理小说,这一本是她的最爱。书里那种隐约透出的绝望和挣扎,在第一次看时,深深震撼了她。看到结尾时,她泪流满面,心痛,更多的却是对现实的无奈。
  和书里比起来,她的那些烦恼又算什么?
  刨去这些共鸣,这也是一本很不错的畅销书,就算秦漠不爱看推理,也应该不会对这本书产生反感吧。
  她写了一张小小的贺卡,塞入书中,又取出包装纸,仔细地按着折痕,贴上双面胶。完成后,前后左右看了半天,没有瑕疵,她终于满意地收拾好东西,洗澡睡觉了。
  ******
  心中有了雀跃的期待,周日上午的钢琴课就变得有些难熬。她弹错了好几个地方,低头听着老师的批评。老师又教了新的篇章,在讲解要点的时候,她有些心不在焉。
  好不容易熬到下课,她飞奔出教室,回家吃了饭换了衣服,对着镜子检查了半天,才放自己出了门。
  沈宽从外面回来时,正好看到沈清歌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,拎着一个小手袋,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小区门口,甚至没看一眼他的车。
  他心中不爽,打开门劈头就问:“清歌今天到哪里去?不在家里做作业吗?”
  张雪梅有些莫名地说:“她说同学过生日,一起去看电影吃饭,有问题吗?”
  沈宽愤愤地说:“我在车里叫她,她居然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。”
  张雪梅掩嘴笑道:“肯定是没听见吧,这有什么好气的。”她帮沈宽放好手提包,脱去外套,又道,“你这个女儿,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习题,我都怕做坏了身体呢!和同学一起玩玩,轻松一下,不是很好嘛。”
  沈宽默然,半晌才道:“也没什么,只是最近经常觉得,她一下子长大了……有点不适应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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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林浩然:已经是(中)了怎么还没过生日?!!
  秦漠:因为你还没给礼物。
  林浩然:神马?!吃顿饭还要送礼物?!
  秦漠:恩,而且只收推荐票or收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