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
  娶就娶吧,虽然陆姑娘柔弱,帮不了孙子什么忙,但陆姑娘命好,有父兄替她撑腰,陆斩那么疼爱女儿,将来两个孩子成亲了,陆斩会不想办法提携亲女婿?
  简而言之,这桩婚事对自家来说,还是利大于弊的,大不了孙媳妇进门后,她再费费心,好好调教调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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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私底下商量好了,姚老太太很快便托了媒人,带着礼物正式到陆家提亲。
  直到此时,陆明玉才知晓父母早就替她相看好了一位新姑父!
  “娘,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,你早告诉我,那天探花郎过来,我就仔细瞧瞧了!”陆明玉跑到母亲面前,嘟嘴抱怨。当日长辈们要一睹状元榜眼探花的风采,陆明玉虽然就在身边,但她脑袋里全是楚随会去岳阳的消息,根本没有仔细打量姚寄庭,现在连大概模样都记不起来了。
  “早说晚说都一样啊,反正又不是给阿暖选相公。”萧氏毫无愧疚之心,轻松笑道。倒不是她存心隐瞒女儿,只是小姑子的婚事成与不成,公爹婆母相看过了,还要等姚家那边的回信,没有确定消息前,萧氏不想先透漏出去。
  长辈做事不厚道,陆明玉又气又委屈,赌气把缠了她半天的淘气弟弟塞给母亲:“娘自己哄吧,我去找姑姑,午饭在祖母那里吃,娘不用等我了!”母亲对她“不仁”,就休怪她不帮忙哄孩子,哄弟弟多累啊!
  丢了小包袱,陆明玉转身就往外跑。
  “姐姐等我!”恒哥儿就爱跟姐姐玩,一看姐姐跑了,小家伙急坏了,颠颠追在后头。
  哄累弟弟的陆明玉一脸嫌弃:“我去找姑姑,你别跟着我。”
  恒哥儿不依,“我也找姑姑!”
  陆明玉故意不理他,快走几步,听后面弟弟要哭了,陆明玉这才懊恼跺跺脚,走回去,牵着破涕为笑的跟屁虫弟弟一起走。
  堂屋里头,萧氏惬意地坐在桌前,继续悠哉核对月底出发要带的行李单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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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宁安堂,朱氏正握着女儿小手说悄悄话,“爹娘给你安排的这门亲事,阿筠喜欢吗?”
  陆筠小脸红红的,埋在母亲怀里羞羞道:“我都听娘的,只是,别人家的姐妹都是十四五定亲,娘为什么这么早就把我……”说到这里,小姑娘脸上红晕褪去,声音哽咽起来,“我舍不得娘,舍不得弟弟阿暖她们,我不想这么早就嫁人……”
  她撞见过姚寄庭,但并没有看清楚,只记得姚寄庭应该不丑。既然父母都说姚寄庭好,那姚寄庭肯定就是好的,陆筠愿意听从父母安排,她就是舍不得家里。
  “傻丫头,只是先定亲,你爹爹说了,等你十六岁再成亲,还有四年呢。”朱氏温柔地哄道,轻轻地摸女儿头发,“阿筠舍不得娘,娘也舍不得阿筠啊,要不是姚寄庭年长你太多,再晚了不合适,你爹还想留你到十八岁呢。”
  陆筠扑哧笑了,知道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。
  “姑姑!”
  院子里忽然传来恒哥儿脆脆的喊声,陆筠一喜,从母亲怀里抬了起来,“恒哥儿来了。”
  朱氏点点头,笑眯眯道:“准是阿暖带他来恭喜姑姑的,快去吧!”
  陆筠脸红,羞答答去见侄子侄女。
  就这样,姚、陆两家开始议亲,庚帖换过,接下来会按照婚嫁习俗一步步按部就班。
  陆嵘一家四口月底便要出发前往岳阳,肯定赶不上两家正式定亲了,但婚事消息已经传了出去,京城人人都知道妹妹会嫁给姚寄庭,包括皇宫里那位万人之上的,因此月底启程时,陆嵘心里一片安定。
  “爹爹,岳阳在哪儿啊?”
  几辆马车缓缓驶出城门,最中间的那辆马车里,恒哥儿好奇地问。
  陆嵘笑,抱着儿子道:“在南边。”
  恒哥儿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,扭头问姐姐,“姐姐,岳阳好玩吗?”
  陆明玉看看弟弟,托腮凑到窗前,对上远处碧蓝的天空,她眼底缓缓浮上憧憬:“应该吧……”
  第056章 56
  岳阳。
  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,陆明玉乖乖躺在床上,看白胡子老郎中替她把脉。
  萧氏搂着恒哥儿坐在床边,看着女儿消瘦下来的小脸蛋,心疼极了。从京城到岳阳,千里迢迢,出发前萧氏最担心三岁的儿子吃不了苦,没想到恒哥儿一路都活蹦乱跳的,反倒是女儿,因为坐不惯马车又是头晕又是没胃口吃饭,好不容易到了岳阳,竟然水土不服,刚搬进府邸就病倒了,连续躺了好几天,整个人瘦了不知多少圈。
  “恭喜夫人,四姑娘已经痊愈了。”
  老郎中笑着收回手,朝萧氏道。
  萧氏大喜,恒哥儿不是特别懂,见母亲跟姐姐都在笑,男娃茫然地问:“娘,姐姐好了吗?”
  萧氏摸摸儿子脑顶,柔声道:“是啊,姐姐好了,又可以陪恒哥儿玩了。”
  恒哥儿高兴极了,笨拙地爬到床上,抱住姐姐要亲一口。
  陆明玉笑着扶住弟弟,目送母亲送老郎中出门,她长长地松了口气。生病的滋味儿,可真不好受,吃什么吐什么,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,特别是还要担心楚随,担心自己因为这场病,错过原本可以偶遇的心上人。
  黄昏时分,陆嵘巡视堤岸回来,先在前院沐浴更衣,换上常服再去后院看妻子儿女。早上那场雨晌午就停了,暑气蒸干了地面,陆嵘转到走廊,就见妻子坐在院子里的桂树下,惬意地摇着一把团扇,旁边女儿、儿子面对面坐着,互相喂青葡萄吃。
  “爹爹!”恒哥儿面朝走廊,最先看见父亲。
  陆明玉惊喜地扭头。
  “阿暖病好利索了?”陆嵘大步走过来,关切地询问女儿。
  “全好啦,爹爹快坐这儿,刚洗好的葡萄。”陆明玉孝顺地把自己的椅子让给父亲。
  陆嵘没跟女儿客气,坐好了把胖儿子抱到腿上,这样女儿又有椅子坐了。
  “爹爹,咱们来岳阳好几天了,都没有好好逛过岳阳城,您哪天有空,带我们出去走走吧?”闲聊两句,陆明玉特意挑了一个大葡萄递给父亲,撒娇地道。
  陆嵘接过葡萄,眼睛扫向妻子。
  萧氏缓缓地摇着绣花团扇,对上丈夫意味不明的目光,她哼了哼,慢条斯理道:“看我做什么?三爷有空就陪陪我们娘几个,没空您继续去忙,我自己带阿暖、恒哥儿逛去,总不能耽误三爷的大事。”
  吃着甜葡萄,出口却是满满的酸气。
  萧氏就是不高兴。她一介女流,自出生就没有离开过京城二十里以外,出发前,萧氏兴奋极了,晚上靠在丈夫怀里,说她想去的所有地方,想去岳阳楼登高远眺,想去洞庭湖游船赏景,不论她想做什么,丈夫都点头,答应地那叫一个痛快。
  结果呢,到了岳阳,丈夫就开始忙碌起来了,每天早出晚归。新官上任三把火,萧氏明白丈夫的难处,一来心疼丈夫,二来忙着照顾生病的女儿,萧氏暂且将那些游玩计划压在了心底,如今女儿好了,萧氏心里一松,忍不住就酸了两句。
  “这葡萄可真酸。”陆嵘转着手里的青葡萄,黑眸含笑望着妻子。
  两口子又当着她的面黏糊,又忘了她是大姑娘了,陆明玉撇撇嘴,低头吃自己的。恒哥儿瞅瞅手里刚抓起来的青葡萄,不太确定地问姐姐,“姐姐,这个酸吗?”之前吃的都甜甜的,可爹爹说葡萄酸,恒哥儿就不敢吃了。
  “酸,恒哥儿别吃了,再吃牙要倒了。”陆明玉抢过弟弟的葡萄,一本正经地道。今天弟弟吃的够多了。
  恒哥儿巴巴地望着碟子里的葡萄,还没吃够。
  陆嵘这才意识到儿女也在身旁般,咳了咳,看着娘仨笑,“明天我休息,说吧,你们想去哪儿玩,本御使亲自奉陪。”
  老不正经的,萧氏嗔了他一眼,嗔完问女儿,“阿暖最想去哪儿?”
  “洞庭湖!”陆明玉不假思索地道,她喜欢坐船游湖,上辈子与楚随定情也是在湖上。当时大家在一条船上,楚随、萧焕负责钓鱼,她与楚盈、楚湘几个姐妹凑在另一边赏荷花,她差点摔下去,是楚随及时抓住她,也不知道故意还是无心,一把将她扯到了怀里。
  她惊慌抬头,不期然撞进楚随明亮的凤眼,说不清道不明,就那样陷进去了。
  成亲后,楚随也常常带她在国公府的湖面上泛舟,湖上漂够了,就到梧桐园里,沿着那十八棵梧桐慢慢走……
  “姐姐,你再吃一个。”
  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小胖手,打断了她的回忆,陆明玉做贼心虚,赶紧吃葡萄掩饰。
  “姐姐吃了,我也再吃一个。”恒哥儿嘿嘿笑,满足地去抓葡萄。
  机灵的小家伙,陆明玉没有阻拦,那边萧氏却用团扇轻轻敲了敲儿子的小胖手,不许他再吃,“吃多了肚子疼,那我们就不带恒哥儿去坐船了。”
  恒哥儿嘟嘴。
  陆明玉哈哈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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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翌日早上,一家四口吃完早饭就出发了。
  昨日刚下过雨,今天岳阳城天蓝如洗,万里无云,十分适合出游,因此前往洞庭湖的官路上,一辆辆马车、骡车络绎不绝。陆明玉坐在窗边,悄悄拉开一丝帘缝往外看,看见赶车的车夫,跟车的小厮丫鬟,骑马的公子,唯独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。
  有点失望,却又无可奈何,所谓偶遇,本来就机会渺茫,也许在她卧床不起的时候,楚随已经来了岳阳,又走了……
  这样一想,陆明玉忽然没了兴致,悻悻地放下窗帘。
  “阿暖?”察觉女儿神色不对,萧氏担忧问,“又不舒服了?”
  陆明玉抬眼,对上母亲温柔美丽的脸庞,她展颜笑,“没有,就是着急怎么还没到。”
  罢了,听天由命吧,遇不到楚随,还有家人,不能因为楚随坏了一家人的游兴。
  小半个时辰后,马车停到了湖边。
  孟全早已派人赁好游船,陆明玉一家下车后,他在前面带路。
  游船就在前面,陆明玉与母亲并肩慢走,湖风凉爽,吹动帽纱飘飘,一眼望去,烟波浩渺,让人心境都情不自禁地随之豁达起来。有至亲相伴,有美景待赏,这一刻,陆明玉是真的忘了楚随,心无杂念。
  “时谦哥哥,哪条是咱们的船啊?”
  一道甜娇娇的声音,却毫无预兆地飘进了耳中。
  时谦哥哥……
  陆明玉身体一僵,停步,循声望去。
  二十几步外,站着一对儿男女。男子一袭月白杭绸夏袍,腰系香囊,头戴玉冠,如玉树临风,并肩站在他左侧的姑娘穿着一身米分色襦裙,看身段应有十四五岁了,乌发、长裙随风飘动,单看侧影,就知道肯定是个美人。
  两人都面朝湖水,但男人脸朝另一侧,陆明玉看不见,而他身边的米分裙姑娘,问完话仰头望向男子,一张姣好脸庞便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,樱唇皓齿,鼻梁秀挺,再往上,是一双水盈盈明灿灿的桃花眼。
  这人,这人,怎么如此面善?
  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哭得如梨花带雨的少妇脸庞,陆明玉心口一紧。
  董月儿,那姑娘,是她嫁给楚随后,曾经打过一次交道的董月儿。
  似乎察觉了她的注视,米分裙女子疑惑地望了过来。
  陆明玉想回避的,可她心跳停了,呼吸也停了,耳朵也听不见了。在认出董月儿的那一瞬,陆明玉就好像陷进了一场荒谬的梦里,她难以相信,她不想相信,她想醒来,可董月儿依然站在那里,她身边的男子……
  他终于也转过来了,凤眼犹带不知为何而起的笑,熟悉的脸庞,俊美无双。
  真的是楚随。
  隔着薄纱,陆明玉怔怔地望着他,眼睁睁看他同样色变,然后,飞快松开了董月儿的手。
  他还牵着董月儿的手了?
  陆明玉的视线,紧紧地定在了楚随的手上,与此同时,她幻想的梦境骤然结束。
  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,不是她听错了声音,认错了人。
  楚随,董月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