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
  圣驾出了竹苑。
  夜晚的圆月正升上梢头。今夜虽很热,但皎洁的月色,仿佛送了清凉入心间。刘诩弯起唇角,觉得步子也轻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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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临渊。
  游舫缓缓驶近岸边,临渊阁灯火一如既往地,明亮而温暖。
  刘诩挥退跟着的人,自己走了进去。
  “陛下。”四五跑出来迎驾。
  刘诩四下张了张,没看见云扬,“扬儿呢。用过晚膳没?现在做什么呢?”
  “回陛下,云大人用了晚膳,刚才自己在大浴房里,刚沐过浴,已经歇下了。”
  “喔?”刘诩回眸看了看夜空,是晚了些。
  刘诩踏着月色,走进卧房。
  垂幔重重,烛光摇动。
  素手掀开纱幛,不由怔了下。
  榻上,并没有人。
  她怔了片刻,倏地转回头,“四五何在?”
  “在。”四五跑进来。
  “人呢?”
  “啊?”四五狐疑,跑过来,床上床下仔细看了一遍,摊手道,“陛下,大人真的是躺下了。奴才亲手给拉的帐子。”
  刘诩领先出了内室。临渊阁并不大,三层建筑,除卧房,书房,茶室,也就是正堂大些。刘诩站在堂上,心里才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。
  一共十八名暗卫,已经在厅里跪了一片。刘诩只看他们表情,就知道什么话都不用问了。
  “陛下,奴才们全数去找了。您先坐下歇会。”四五劝慰。
  “这阁里,四面环水,无船怎么离开……”刘诩凝眉思索,轻声自语。
  四五吓了一跳。兴许大人睡不着,悄悄出去散散步也未可知,怎么就往离岛上想去了?
  已有暗卫飞奔而去。
  后岛。
  云扬只披了件单衣,坐在高高的树枝上。遥望天际。
  手心里,还残留着恼人的温度。他的心中,却空成一片。
  云扬不敢回顾方才浴池的一幕。情事上,他唯一的经验,便是刘诩的抚慰。每一次的缠绵,纵使刘诩花样翻新,他也愿意配合,并且很愉悦。可那样的纵情,到底是自己需要,还是血煞需要?
  沦陷。
  一个词清晰地楔进他内心最薄弱之处。无论是谁需要,在这事之后,他一步跨过最后一道界限,完全地,沦陷。
  面对这样的自己,他无措,自责,无法自赎。
  御水河送来的潮湿的风,拂过他的面颊。云扬的脸颊也全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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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趁着夜色。有灯火从临渊阁里一齐燃起。
  云扬虽离得远,但居高临下,看得很清楚。那片灯火正向四面八方散开,火点移动速度很快,数量众多。
  云扬诧异了一下,忽地从树梢立起。
  “糟了。”他如大鹏鸟般从高树上跃下,急急地向临渊阁掠去。
  奔近。有许多人焦急的面庞出现在眼前。圣上的整幅仪驾就停在宫门前。四五又哭又笑地跪倒在地上,“我的主子呀,您可回了。”
  云扬步子不停,一溜烟,跑进宫门。
  “云侍君回来了,云侍君回来了……”有宫人一迭声地往里报。
  刘诩手颤,跌了茶盏。
  云扬裹着风,从门外面跑进来。扑通跪在眼前。
  “哪里去了?”刘诩一步上前,扯住他手腕。
  云扬不防,被带着膝行几步,在地上拖出两道淡淡的血迹。
  不过两人俱都绷紧身子,谁也没留意。
  “在……在后岛……”云扬仰目看着刘诩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。
  身后,有暗卫跟进来禀,“后岛没有岛外的人。有根高枝折了,想是云侍君方才从上面跃下,刮折的。”
  “睡不着,在……岛后散步来着,云扬知错。臣侍迟归,请陛下责罚。”云扬咬唇低声。
  “……你们退下吧。”刘诩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松了劲,把一屋子的人都挥退了。
  众人悉悉率率地退下去。四五最后掩了门。
  室内一下子静下来。
  刘诩长长喘了口气,疲惫地跌坐回椅子里。
  静了好一会儿,看见云扬还直直地跪着,刘诩无力地抬抬手,“起来吧,扬儿。”
  “……是。”云扬撑了好几下,站起来。
  裤腿上,全是血迹。
  “哎?来人,传御医。”刘诩目光一跳,看见地上仍掺着血迹的碎瓷片,不由又悔又急。
  外面又是一通忙乱。
  待云扬上完药,已经起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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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卧室。
  刘诩失手跌了茶盏,伤了他,自责不已。云扬两个膝盖,她掀开裤子瞅了好几遍。
  “真不疼了。”云扬掩着裤腿不让她再看,“不过破了点皮儿……”
  刘诩迁怒道,“临渊的奴才们怎么侍候的,地上有东西也不知道清。”一迭声叫传板子。
  云扬从床上坐起来拉住她,“陛下,您快息怒吧。”皇上亲手掷的茶盏,不吩咐,谁敢收拾呀。
  刘诩坐回来,闭目按着眉心。
  “主上,……”云扬轻声唤她。
  刘诩长长吁出口气,终于平静下来。
  细究起来,她并没有给云扬上宫禁,整个小岛,他走动一下,倒也无可厚非。今夜的自己,仿佛过度的反应。刘诩也有些歉然起来,“若闷了,带上人,岛上四处走走。可是得带上几个人。夜里黑,后岛兴许有虫蛇也不一定。总是要安全计。”
  “是,云扬知错。”
  云扬探身看她表情,“主上,今夜出什么事了吗?”
  刘诩伸手指,拂了拂他面颊,柔滑细致,她长长叹出口气,“宛平……早产了。”
  云扬吓了一跳,急声,“可平安?谁下的手?”
  刘诩安抚地拍拍他,“母子平安。”又出神。人说关心则乱。一获知宛平早产消息,云扬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暗中出了手。孰不知是他这些日子一直做此担心。就如今夜云扬不过去岛后散散步,自己便担心他已经离岛。担忧的心,是一样的,才会有这样的反应。
  刘诩终于长长叹出口气,握着云扬手指,细细摩娑。
  云扬也从震动中缓过来,低声道,“女子十月怀胎,本就是很漫长的过程。早产也不少见。也不一定是有人从中作崇。幸而母子平安。为今首要的是先加派人手护卫,要把整个郡守府里上上下下的人,梳理一遍。”
  “正是。”刘诩点头。
  “那土著原有妾室庶子……”云扬思忖着,“陛下不是说西北移民事成,要封郡主为王爷吗?不如先封郡王。”
  刘诩眼睛一亮。
  若是郡王,就得送子入京的。亲子尚未满月,可不就是送庶子了?
  “釜底抽薪吧。那些挟着庶子的有心人也该得到警告了。”云扬沉声。不管是谁在幕后捣乱,先把住最根本的一条,别人就翻不起大浪。
  “孩子月份不足,养大不易……不过我早派下产科圣手过去了。把孩子保住是首要的关键。”刘诩也忧虑。
  “这个孩子必须养住,否则西北的局势,宛平很难独立支撑。”云扬转头看她,“郡主早产,身子虚弱,要静心休养。借这回整肃府中上下人等之机,都禁止随意往上房走动。”
  刘诩不明所以。
  云扬目光微沉,“暗地里,陛下……再预备个月子里的孩子吧……以防万一……”
  刘诩目光一跳。云扬话里的意思,她完全明白了。
  话题过于沉重,还牵扯到一个刚降临的小生命。两人都一时沉默。
  许久,刘诩拉过云扬,展臂搂住。突闻变故,云扬一条条对策,虽然冷厉了些,但同他一力推荐宛平留守西北时是一样的,情势所逼。他的决策,的确是最稳妥的。
  只是……刘诩搂紧他。云扬腰线柔韧,开始升温。怀中温和顺从的人,骨子里,杀伐决断,雷厉风行,恩威并重,手段高明。被她困在这小岛上的男子,本就是一只雄鹰。再暖的温柔乡,也磨不去他本身的风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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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更深。
  四五躬着腰进来。
  刘诩放开云扬。
  四五跪行几步到床边,“大人请宽衣。”
  每天例行,他要解锁阳。
  云扬还在沉思西北的事,侧过头看见四五进来,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。他得当着刘诩的面被解锁。本以为今天圣驾不会来了,他才……
  在刘诩看不到的角度,他微微咬了咬唇。
  “嗯,快着点吧,今日都累了。”刘诩揉揉眉心,斜倚着床头等着。
  “哎,是。”四五上前。
  云扬缓缓立在床头,展开手,让他宽了外衫,内衫,解开裤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