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一章被父母宠坏的懒汉
  张承进来的一瞬间, 就看见赵成军低着头,蹲在走廊的地上,颓废落寞地蜷缩成一团, 让人看着就可怜, 不远处的板凳上还坐着两个人,虽然两个人离地很远,但是看得出来是一男一女。
  男的是周德发, 女的是宋霞。
  看样子这两个人坐在一条板凳上了。
  没有什么比这, 更能打击男人的自尊心的了。
  媳妇不但出轨了, 而且还跟别的男人一起对付自家的男人,自家的男人不发疯就怪了。
  张承知道再过一会儿, 赵成军说不定就得发狂, 一旦发狂之后,真的弄死周德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。
  只是这两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危机感。
  他们觉的赵成军太老实了,太好欺负了而已。
  张承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,他赶紧带着东西过来了,派出所的民警认识张承,民警们看电影的时候买过张承的瓜子, 对他印象不错,张承过来把事情讲了一遍。
  赵成军犯得不是大错,虽然他打人了,民警们对他还是十分同情的,所以有人拿着东西过来看他,民警们也就没有阻拦。
  民警们是好人, 还让张承好好地开导张成军。
  张承连连感谢, 提着东西就过来了。
  赵成军蹲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, 一点生机都没有, 就像没有了灵魂,他天天在厂子里干活,挣来的钱全都交给了媳妇,本来以为两口子能好好的过日子,谁能想到能出这事儿?赵成军心如死灰。
  张承过来之后,蹲下身子,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。
  “吃点东西吧。”
  赵成军这才抬起头来,失神的眸光看着张承,他没想到张承会来看自己。
  出了这种事,全村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,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张承能来看他。
  热乎乎的油条递到他面前。
  张承道:“吃!你不吃,想饿死吗?饿死倒是便宜了别人。”
  赵成军想了一想,二话不说拿起油条,狼吞虎咽的吃起来。
  早上起来刚炸出来的油条,香酥可口,满嘴流油,香气都传出多远。
  只要吃进去,人就有劲儿了,再大的事情,也能压一压。
  不远处的凳子上,周德发跟宋霞两个人又吓又冻瑟瑟发抖,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,他们本来还能坚持一会儿,但是现在张承带了油条过来给赵成军吃,他们两个顿时饿得受不了了。
  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,这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赵成军吃东西,自己却吃不上,这感觉太难受了。
  张承既然给赵成军带饭吃,能不能也让他们吃点呀?
  宋霞脸皮儿火辣辣的,试了好几次终于开口了:“张承你带了油条来呀?”
  她一边说,一边馋的直咽口水,张承没有搭理她,连看都没看她。
  一见张承不搭理自己,宋霞脸上更是挂不住了:“张承你都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,我跟赵成军是在过不到一块儿了,他在厂里不着家,我还要在家里照顾老人,侍弄庄稼,我一个女人家能有什么办法,还不多亏了周医生给我帮忙?不然我早累死了!
  做女人的难处,你怎么能知道呢?赵成军不但不感谢人家周医生,还打人家,你说他干的是不是人事儿呀?”
  这女人倒打一耙的本事还是真了不得,赵成军都把他们堵到炕上了,她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,张承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是一般人了。
  张承道:“是吗?他是怎么照顾你的?照顾到炕上去了?你也别怪赵成军打你们,换成别的老爷们,你们两个已经不在这里了。”
  这句话一说出来,宋霞和周德发脸色瞬间变了,他们最害怕的也是这个。
  要是没抓到人也就算了,一下子堵到炕上了,那怕是在也说不清了。
  赵成军手里的油条也不吃了,转过头,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。
  张承知道他犯浑,马上催促他:“吃完了再说。”
  张成军又把油条塞进嘴里,几大口就吃完了。
  宋霞和周德发本来想着跟张承蹭点油条吃,没想到赵成军把油条吃完了,那他们还吃个屁呀!两个人顿时蔫吧了。
  经过一个中午的审理,派出所的民警得出结论:
  赵成军和周德发打架,事出有因,不管怎么说,周德发跟宋霞搞破鞋了,这在当时的乡村民俗中是个重大的污点,所以赵成军打人也就不构成犯罪,所以民警把他们叫到一块儿,让他们交罚金。
  赵成军打人有错,罚款二十,宋霞和周德发道德败坏禽兽不如,破坏社会风俗,一人罚款五十。
  宣布处罚结果之后,赵成军不服,还要辩理,张承赶紧瞪了他一眼,把他压制住了。
  但是赵成军的钱都交给宋霞了,宋霞是不会给他出钱的,这样一来赵成军就有点困难了,他没钱。
  赵成军憋的脸颊通红,拿不出一分钱来。
  看见赵成军窘迫的样子,张承道:“民警同志,交罚款的地方在哪里。”
  这个罚款张承帮他交了。
  交完钱之后,张承带着赵成军转身就走,留下宋霞和周德发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。
  赵成军居然交了罚款?
  宋霞可不想拿出这笔钱来,是周德发招惹的她,当然要替她出钱才是。
  所以这笔钱宋霞想让周德发替她出,但是周德发没钱呀,他这两年治死好几条人命,虽然人家家属没有告他,但是也都不愿意让他看病了。
  没人让他看病,他哪里来的钱,就比如前几天他又给村西头王大爷看病,王大爷没过两天又死了,周德发都吓死了,好在王大爷的家属没找他。
  他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,怎么可能拿出一百块钱来?就算他有钱,也不愿意给宋霞出。
  两个人僵持下来,眼看着人家赵成军被张承领走了,这两个人开始狗咬狗。
  宋霞有点后悔了,要是这是换了赵成军的话,赵成军肯定马上就会给钱的,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的委屈,再看看周德发,别说没钱,看这个样子就是有钱也不会给她花。
  一点钱都不愿意拿出来的人,光有甜言蜜语有什么用?
  这是宋霞才想起来,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用,赵成军从来都不管的。
  宋霞气的站起来:“周德发,你马上把我的罚款也一块儿交了,你要是不交罚款,我就告你强||奸,我送你去坐牢。”
  周德发没有办法,只好交钱:“你吵什么?我交钱还不成吗?我对你的心是认真的,还在乎这点钱吗?”
  罚款很快就交清了,周德发拿钱的动作十分的慷慨,宋霞又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周德发,周德发好像还不错。
  其实她到这个时候只能说服自己这样想了,不然的话,她还能怎么样?还好周德发是个赤脚医生,收入肯定不会比赵成军差的,到时候她也肯定过不了苦日子。
  宋霞已经盘算好了以后要怎样生活了。
  周德发也没有办法了,他跟宋霞的事儿村子里都传开了,怕是以后也没有人愿意嫁给他了,这样也不错,宋霞长得漂亮,水灵灵的,跟她睡了几次,别的女人他也看不上了。
  如果两个人真的过下去,那也是一件好事儿,还好前几年还有点积蓄,够过一段日子的,他又不是不能给人看病了,养个媳妇还不成问题,最好再生两个儿子,继承他的手艺,周德发胡思乱想着。
  两个人都想到一块儿去了。
  反正都没有回头路了,不如就搭伙过日子了,宋霞觉的周德发可比赵成军会说话多了。
  女人就喜欢这种坏坏的男人,两个人一拍即合。
  宋霞决定马上跟赵成军离婚。
  ……
  赵成军回到家里,家里早就已经盆朝天碗朝地的了,村里都是看他热闹的人。
  这两年他事业发展的好,在县城当了工人,工作体面,又娶了漂亮媳妇,酸他的人多了去了,以前有多酸他,现在就有多嘲笑他。
  这些人终于觉得他们跟他的距离拉近了。
  赵成军进村之后就被人围观,一举一动寸步难行。
  荣耀的时候不见他们庆贺,落败的时候,他们都想过来踩上一脚。
  张承从后面出来了:“你们这些人看什么?吃完饭到这里消化食儿来了?都是一个村的,成军遭难了,你们不帮忙也就算了,看什么笑话,你们还算人吗?”
  众人被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一个个尴尬的离开了。
  赵成军羞愧的看了张承一眼。
  张承拍拍他的肩头。
  “干啥呀,活不起了?一个女人就把你毁成这样?你要是继续这样下去,更让人瞧不起你。”
  家里的摆设都被赵成军砸烂了,结婚的时候买的家具,梳妆台,穿衣镜,桌椅板凳,全都砸烂了,连家里的收音机都在地上躺着,没有一样囫囵东西,就能想象赵成军当时是怎样的疯狂。
  不光这样,赵成军还没有钱,钱都被宋霞拿走了。
  赵成军疼媳妇,一点私房钱都不留,钱财全给了宋霞,这回宋霞拿着他的钱跟周德发过日子去了。
  他给宋霞娘家八十块钱的彩礼,两个人过了不到一年就搞成这样,赵成军绝对是血亏。
  张承道:“没啥,你还年轻有手有脚,以后好好上班,过日子就行了。”
  张承说着帮着赵成军收拾家里,如果不是张承在,赵成军怕是真的要拿着斧头去把周德发弄死,但是现在他又升起了一丝的希望,这希望是张承给的。
  人只要有了希望,就不会做傻事儿。
  两个人刚收拾好了东西,宋霞就找人给赵成军送信儿,说要离婚。
  周围的人觉得赵成军肯定会大闹一场,没想到赵成军居然答应了。
  离婚就离婚,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。
  这种事儿张承不会给他出主意,离不离全看他自己。
  说真的,赵成军可真是一条汉子,说离婚就离婚。
  离婚那天张承陪着他去的民政局。
  赵成军一边走一边抽烟,手指头都在哆嗦。
  众人都知道赵成军是不会抽烟的,但是今天一改常态。
  到了民政局之后,宋霞早就在门口等着了,周围没什么人,一墙之隔,就是办结婚证的地方,去年的时候赵成军就是从那里领的证,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欢喜。
  这年月结婚的人多,离婚的人少,一年都碰不上一对。
  赵成军来了之后,一句话都不说,两个人进了到屋里。
  宋霞自知理亏,所以有点害怕,她怕赵成军为难她,跟她把彩礼要回去,毕竟那是八十块钱呀,还有两百多块的工资也都在她这里。
  没想到赵成军啥都没有,拿过纸张,痛痛快快的签好自己的名字。
  宋霞长出一口气,她以后拿着这些钱,就可以跟周德发过好日子去了。
  两个人很痛快就把事儿办了,从里面出来之后,各奔东西,宋霞还想说什么,赵成军半个字都不听。
  赵成军就是这么个人,车轴汉子,一条道走到黑,一旦想明白了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  张承一直陪着他喝了一晚上的酒。
  一场离婚风波就这么过去了。
  赵成军又回到厂里干活去了,比以前还要卖力。
  张承也赶紧回去做自己的小买卖去了,电影院门口那些人吃不上他的瓜子儿一个个都馋得很。
  他不在的这段时间,电影院门口多了一大批卖花生瓜子的,但是生意都不算太好,人们都吃惯了张承的炒的瓜子味儿,别人的都不行。
  他这次刚回来生意就火爆了,人们排着队过来买,就像是排队等电影票一样。
  旁边那些小摊贩们一声叹息,只能等着张承买完了之后,他们吃点残羹剩饭。
  宋霞带着周德发到张承的小摊上来卖瓜子了,两个人手挽手一块儿看电影。
  周德发一脸的春光,身上穿着军绿色的褂子,看起来白白净净的,脸上还带着一副眼镜,他把赵成军的媳妇撬走了,还把赵成军的钱都搞到手了,这是男人的本事!
  所以周德发不以为耻,反以为荣,带着宋霞到处在村里晃荡。
  一边是赵成军的屈辱和落魄,一边是周德发的肆意张狂,两边一对比 ,简直让人不忍直视。
  人们总是慕强的,已经有不少人都站在了周德发这一边了。
  “来两袋瓜子儿。”
  周德发笑的肆意,黑框眼睛下面的眼睛灼灼的放光,有点暴发户的感觉,他知道张承跟赵成军是发小,所以故意到这里来显摆。
  宋霞倒是有点不好意思,她还知道有点心虚。
  张承不仅不忙的递给他们两袋儿瓜子:“两块钱一袋,四块钱。”
  周德发:“啥?不是一袋儿一块吗?你干啥买给我两块一袋,你这是讹诈。”
  他这么一说,所有的人都停住脚步。
  张承笑着道:“哎?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?你撬走了别人的老婆,又抢走了人家所有的财产,多花个两块钱还花不起吗?你要是买不起,那下一位!”
  周德发的脸都绿了。
  周围人的眸光全都落到他身上,他们顿时猜出来了,最近派出所里闹的那个搞|破|鞋的,就是眼前的这两位吧?
  县城里的人和村里的人不一样,县城里的人见识多,也不觉的兜里有几百块钱就是有钱人,就值得他们慕强。
  没有了强者这个伪装,眼前这两位就是过街的老鼠,赤|裸|裸的站在众人的面前,众人的眼神都变的嘲讽和鄙夷。
  “啥人呢?抢了别人的老婆还敢到处招摇,简直是太不要脸了,我说呢,我们这位小老板怎么卖他两块钱一袋呢,原来是为民除害呢,要是我的话就卖它三块钱一袋,吃得起就吃,吃不起就滚。”
  众人的话,让周德发的脸颊都烧起来,从兜里掏了四块钱丢给张承,然后带着宋霞看电影去了。
  他走到哪里,哪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眸光看她。
  今天的人们都忘了电影了,是来看奸|夫|淫|妇来了。
  这场电影看得简直是太与众不同了,电影还没演完,宋霞就是在受不了压力提前跑出来了。
  张承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两个:“怎么出来的这么快呀?不在里面多待会儿?以前人们不认识你两,今天总算是认识了。”
  宋霞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,低着头逃跑了,周德发在后面狠狠瞪了张承一眼。
  “我知道你跟他是发小,他今天落魄了,不正好成全你吗?你到村里打听打听,村里的人都夸你有出息呢。”
  张承冷笑了一声:“我的出息可没你大,当心你家的祖坟被人刨了。”
  周德发灰头土脸的从影院出来,钻进人群就不见了。
  张承想着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了。
  第二天派出所的人就到村里把周德发传唤了。
  村里最近死的王老六可是七窍流血而亡,家属越看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,所以向派出所报案了。
  这一下就在村里炸开了锅。
  以前村里好几家的病人都让周德发看过病,病人身体还是不错的,也不是生死攸关的大病,吃了周德发开的药之后就糊里糊涂的死了,以前人们根本就没这方面想,只觉的周德发医术不行但是现在再愚昧的人也该清醒了。
  派出所的人上门就把周德发抓走了。
  前天周德发才跟宋霞领证,两个人还想着过好日子呢,周宋两家还都摆了宴席,就算给他们两个人举办了婚礼,事情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呢,周德发就被人带走了。
  “你们抓我干啥?我又没犯罪。”
  民警道:“你有罪没罪回去再说我们会调查的。”
  村里的人群情激奋,他们纷纷到派出所状告周德发致死他们的亲人。
  这派出所里的接待量可就大了。
  上一次处理周德发偷人,被人家丈夫捉奸在床,今天又是被人告状非法行医治死病人。
  民不举官不究,现在村里的人都向派出所举报,派出所的民警严阵以待,认真的查访,并且把以前被周德发治死的那些病人开棺验尸。
  民警调查了十多天之后终于真相大白,确实是周德发给人看病的时候用错了药,他给人看病的方子里多了一位朱砂,朱砂有毒性的,如果剂量开大了就能要人的命,周德发给人开的剂量可不小,本来病人的身体就弱,他在大剂量的朱砂开下去,想不死都难。
  “你们冤枉我!我没错!我爷爷就是那么开方子的,从来没有出过事儿。”
  周德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,因为他爷爷给他的一本药方子上,关于朱砂克数有点模糊,他自己猜了一个剂量一直用到现在,凡是身体强壮的人吃了这药就能挺得住,身体差的,那就得看命了。
  事情真相大白了,有病人的尸骨摆在那里,那叫铁证如山。
  周德发额头上豆大的汗珠,滴滴答答的往下淌,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,十几个人都是吃了他的药吃死的,他想活命也难。
  “我冤枉!”
  民警道:“我们开棺验尸,罪证确凿,你冤什么?你签字吧。”
  铁证如山,周德发抵赖不得,最后不得不签字画押,就算他不认罪也是不行的。
  村里一片哭声,那些逝去亲人的家属们把老周家围起来,让他们偿命。
  宋霞刚嫁到老周家,这下子完蛋了,被村里的女人们围攻,吓得连门都不敢出。
  没过几天的功夫周德发的官司判下来了。
  周德发治死八条人命,判处枪决秋后执行,周德发的家产用来赔偿死者的家属。
  一时间周德发的房子以及财产,所有的东西都被愤怒的乡亲们抢走了,连宋霞的陪嫁,和她的钱也都被抢走了。
  宋霞是周德发的老婆,夫债妻还天经地义,人们没有把她打死已经很便宜她了。
  宋霞趁着黑夜哭着跑回了娘家。
  宋霞本来想着过好日子的,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,就算跑回宋家,宋家的日子也好过不了,两个村是邻村,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宋家村,舌头板子压死人,宋家的日子也好过不了。
  宋霞的爸爸指着宋霞的鼻子骂:“你好好的日子不过,惹这么大的祸,我们宋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。”
  宋霞叫苦不迭,早知道这样,她跟赵成军过日子好不好呀!
  周德发的案子浩浩荡荡的查了半个月,村里头掀起惊涛骇浪。
  张承依旧每天摆摊做生意,这些事情丝毫都影响不到他,只有赵成军几乎每天都到他这里来,把村里的事儿都说给他听。
  这对狗男女被一网打尽,赵成军心里别提多痛快了,拉着张承喝酒。
  倒不是赵成军没有心胸,只是这件事他有权利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