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、泪痕红浥鲛绡透(3)
  春末的天,暗的也晚。长街上人来人往,灯却还多是没点的。不过很多闻着商机的精明人,早就占了位置,卖着各式精巧花灯或胭脂水粉,簪花钗环,新奇玩意,更有人拉了棚子,卖着各式小吃。
  楼暖靑嘴馋,拉着采莲一路吃着各式小吃,吃到尽兴,干脆取了帏帽,更加不顾形象。采莲陪着她多日,早被她带得嘴刁爱吃,想着两人都穿的男装,也跟着吃得畅快。
  等到两人终于肚子胀胀,吃不下时,无奈而眼馋的看看那卖碗糕的,终于还是决定放弃,开始认真挑选胭脂水粉和簪花。
  小贩们见这两位小书生出手大方,兜售得更加热情,不一会,两人身上就有了一堆珠翠胭脂,最后更是吓得她们也顾不上拿东西了,急匆匆的逃出“包围”,慌不择路的瞎跑。
  说来也是她们运气好,瞎跑居然也让她们跑去了河边,微波荡漾,河面上星星点点的花灯顺着流水飘曳。
  楼暖靑和采莲看着众人站在岸边对着河灯,表情各一,听着卖灯大叔在耳边说着放灯祈福,都将目光落在了飘逸雅丽的河灯上。
  竹编的园蓝里,一朵朵精巧别致的河灯簇拥成团,等待着人相看。楼暖靑选了一盏紫白色莲花灯,采莲选的则是红色。两人脸红着偷偷写下心愿,然后将灯放入河里。楼暖靑看着细薄的紫白色莲花灯颤微微的远离,心也揪成了一团。
  一阵风吹过,楼暖靑看着自己那盏河灯被风吹得斜斜的漂出很远,烛火欲熄的模样让楼暖靑差点惊叫出声,而采莲却已经是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。
  采莲失魂落魄的看着花灯,喃喃道“熄了……”
  熄了,难道自己和东哥真没有缘分?
  采莲和府里的侍卫连东生情已久,只等采莲十年契约满了就要成婚的。可现下这花灯熄了,难道姻缘要出意外?
  还好,莲花灯并没有熄,楼暖靑踮起的脚尖慢慢放回原地,那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。看着花灯越来越远,那光点越来越小,却始终还是亮着,楼暖靑的笑终于浅浅的爬上唇角。
  河灯里,写着的是他的名字,简简单单,工工整整————阿胤!
  希望阿胤平平安安,希望阿胤顺顺利利,希望阿胤开开心心!
  采莲因为河灯灭了,怏怏的,踢着石头,魂不守色。两个人挤在人堆里,一个因为心情大好而没了兴致看花灯,一个因为心情不好而没有兴致看花灯,只是随着人潮,不辨方向的走着。
  “啊!”
  桥上拥挤,一个挑夫的动作过大,扁担一横打在采莲头上。楼暖靑粹不及防,扭头就只见寒光一闪,采莲压在了身上。
  “采莲……”
  “姑娘……有人……有……”话没说完,采莲头一歪就闭了眼,呼吸全无。
  楼暖靑吓得将手搭上她的腰,想要说什么,却感觉触手湿热,然后只听耳边无数人在叫喊——
  “啊,杀人啦!”
  “这里死人啦!”
  “啊……”
  男的,女的,老的,少的,尖叫声,哭泣声,混杂在一起冲击得楼暖靑迟疑的抬起手,一眼就看到手里殷红的液体缓慢流淌,触目惊心!
  “采莲!”
  楼暖靑如同受伤的小兽,抵死尖叫的声音吓得那些本来想要靠近的人都退后了几步。
  发簪掉落的楼暖靑,满头乌发披散,怀里搂着采莲,身旁一朵花灯染上了采莲的鲜血,轻薄的纸面上,细描而成的喜鹊模糊一片。
  很快,一群黑衣人出现。这群黑衣人抬一顶寻常蓝色小轿,将楼暖靑打晕了,连着死去的采莲,一起放入轿内,匆匆消失。
  桥上很快就又恢复了热闹,人们接踵如潮水,涌动在大街小巷,关于刚才小桥上的一幕,被当做闲谈的聊资转了几次口,终因故事太单薄,被人遗忘……
  而无光的小巷里,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抬着轿子轻松越过高墙,进入一座豪门深宅。
  灯火通明的深宅小院,康承祜脸色非常难看的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楼暖靑,想起刚才花灯上那两个字,心里怒火滔天。
  这个女人,居然敢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!
  若不是一时兴起传唤她,还真不知道她居然和丫鬟两人偷偷出了府!想起刚才在外边捞起的那盏花灯,上边工整的小楷写着的名字,如同尖刀刺入康承祜高傲的心脏——“阿胤”。
  她居然叫康承胤做——阿胤!如此亲密的两个人,仿若自己是硬生生挤进去的。
  到底他康承祜哪里不如那个康承胤?为什么所有人眼里就只看得到那个懦弱无能的康承胤!
  “主子。”
  房内突然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,恭敬的跪在地上。
  “查出行刺的人是谁了吗?”
  “属下无能,让那人跑了!”
  “没用的东西!”康承祜一甩衣袖,随手发出的一掌将黑衣人打得吐出一口鲜血,却不敢躲闪,仍是恭谨的跪着,额头触着冰凉地面。
  “滚下去!”
  黑衣人听得康承祜下令,迅速的起身消失。房里只留下康承祜,阴沉的看着沉睡中的楼暖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