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 烈火佳人
  “斌儿,那是安东都护府的轻骑,他们人少,你率领部下去和他们会合!”奔驰中的李庭瑞观察了一下战场,立刻做出了安排,“我去和广信军的轻骑会合!”
  李斌点了点头,举剑高呼,率领一队骑兵直向新加入战场的安东都护府骑兵队冲去。
  李斌面前的这支东瀛军部队都是身高正常的普通士兵,他们身穿皮甲,头戴笠式的头盔,手中各执藤牌和刀矛,排成了整齐的鱼鳞阵,李斌注意到受到成军骑兵冲击的东瀛军极力想要保持阵形,阻挡成军骑兵冲向阵后,他心中疑惑,但并没有放慢冲击的速度。
  很快,他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。
  在东瀛军的阵后,是大队的火枪兵!
  绝不能给对方射击的机会!李斌在心里想着,奋力高呼着,向敌阵猛冲。
  东瀛军步兵以木板拒马和藤牌组成的阵线瞬间便被成军骑兵突破了,李斌一马当先的冲进阵中,挥动重剑猛斩,两名试图用长矛刺击的东瀛军士兵被他瞬间砍倒。
  突然间,阵后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响。
  李斌座下战马一声痛苦的长嘶,摔倒在了地上,李斌在战马倒地的一刻,奋力向一旁滚落。
  这个动作他练习了很多遍,是父亲李庭瑞刻意要求他这么练的,因为如果在战马倒地时不及时脱离的话,战马沉重的身躯很容易将骑手的腿压断。
  李斌落入敌阵之中,滚了几滚之后,立刻便跃了起来,挥剑横斩,将两支刺向他的长矛斩断之后,猛地前扑,将剑狠狠的刺入一名敌军的胸膛。
  安东都护府骑兵的指挥官发现了李斌所部陷入困境之中,立刻向这边冲了过来。而东瀛军的巨人部队发现了他们的企图,立刻发起了拦击。
  那些巨人迈开大步,速度丝毫不逊色于奔马,他们的身材更是高得可怕,站在地上也超过了马背上的骑兵。
  几名巨人一边奔跑,一边向这支轻骑兵的指挥官抛出了手中的长矛,那名指挥官是一名戴着银色狮子面具头盔的年轻的骑手,身手极是矫健,控马之术也是一流,愣是躲开了巨人们抛来的长矛,但他身边的护卫们则没有他这样的身手,不多时便被巨人们投出的长矛一一刺下马来。
  看到没有杀掉指挥官,巨人首领很是恼火,他捡起一把东瀛军士兵丢下的长刀,以刀为矛,再次向他抛来。
  长刀闪电一般的飞来,李斌看到那名指挥官已经无可躲避,不由得大惊失色。
  但就在这一刻,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枪,那名骑手的座下战马中弹,向前一个踉跄,长刀在这时堪堪飞到,将骑手的面具头盔击落了。
  李斌看到长发飞扬,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现了出来。
  这是一个极美的女子,她双眉长长伸出,在洁白的脸颊上,仿佛飞翔的燕翅,眼睛明丽之极,抿紧的嘴唇嫣红动人。
  但李斌看到她时,却有如五雷轰顶,呆住了。
  这不是玉珠么?
  此时所有的同伴都已战死,但那个年轻的女骑手仍毫不犹豫地朝拦住她的巨人冲去。与巨人惊人的体魄相比,她的身形显得纤小而又柔弱,但她一往无前的决绝姿态,却像手中的长剑一样锋利。
  那些巨人人已经被鲜血和杀戮激起凶性,一名巨人武士举起青铜巨斧,朝她腰间劈来。女骑手脚尖一点,身体像滑行一样避开巨斧,接着手中的长剑蓦然亮起,闪电般穿过斧影,刺在巨人武士的腕上。
  亮起白光的长剑锋锐无比,那名巨人武士左手齐腕而断,巨斧带着残缺的断手飞出,带出一篷血雨。他巨齿格的咬紧,接着右手握拳,岩石般的重拳重重砸在剑脊上,将女骑手震得倒退一步。
  巨人抛下已经弯曲的长矛,双手握斧,雷霆般劈在那名骑手剑上。那骑手虽然胆略过人,终究是气力不济,巨斧劈下,她被逼得后退。“铮”的一声脆响,手中的长剑被巨斧从中劈断。
  女骑手反应极快,反手一掷,半截断剑削在巨人岩石般的手指上,溅起一缕血光。
  巨斧轰然落地,巨人淌血的大手猛然伸出,劈手抓住年轻骑手的胸甲,然后左手握拳,狠狠打在她腹上。
  那骑手穿着骑兵用的轻便皮甲,随着巨人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,她胸前方形的甲片四处纷飞,身子横飞起来,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在地上,又滑出十余丈的距离,正落在李斌的身边不远的地方。
  李斌这时才反应过来,他大吼着向她所在的方向冲去,挥剑连连劈斩,将想要去攻击她的东瀛武士一个接一个的砍倒。
  此时的他,在看到她的那一刻,不知怎么,全身热血沸腾,充溢着力量。
  他奋力突进到了她身边,一只手扶起了她,此时她脸色一片雪白,唇角淌出一股鲜血,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,恐怕连肋骨也断了五六七八根。
  他不经意的往下一看,禁不住呼吸猛然一窒。
  女骑手胸前皮甲被撕出一个大洞,连束胸的白布也被扯开,露出里面的珠红玉润,但胸侧被巨人人粗大的手指抓出的一道伤痕,正自鲜血淋漓,李斌不敢再看,又朝她脸上看去,这才发现,她并不是玉珠,年纪也比玉珠要大一些,但她的容貌和玉珠实在是太像了,就好象是玉珠的姐姐。
  她是真正的美女,秀美的双眉直入鬓角,眉宇间英气逼人,但此时的她却显得有些慌乱,可能是注意到了李斌的目光,她用白净的手掌勉强掩住胸口,苍白面孔上升起一层病态的红晕。
  李斌心头狂跳,他虽然爱慕玉珠,但从来没有存过轻亵之念,虽然在梦中,他常常幻想着玉珠的身体的样子。
  想不到今天,在血肉横飞的战场,他竟然看到了梦中才会出现的东西。
  李斌强压住心头的绮念,用力的扶着她站了起来,他已经下定了决心,就算是性命不要,也要把她救出战场。
  杀红眼的巨人武士们像一群直立的野兽,直向他们二人冲来,丑陋的面孔狰狞可怖,在他们骇人的体魄面前,李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婴儿一样。
  这会儿,自己一个人站在一群巨人面前,虽然心头狂跳,但却绝不退缩。
  最前面那名巨人武士披散着长发,晃动着有如雄狮般的头颅,他的牙齿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。李斌面对着这些巨人武士,紧握着手中的重剑。
  巨人武士浓重的呼吸几乎喷到李斌脸上。此时他们二人与成军大队只隔了不远,在战场冲杀的轻骑随时都可能过来。但对于李斌来说,他们还是显得有点太远了。
  巨人扬起青铜巨斧,带起巨大的风声呼啸而至。
  李斌猛地抱起了女骑手,向一边闪开,刚好落入了一处浅坑,摔得七昏八素,还咬破了嘴巴,一嘴的鲜血,女骑手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。
  巨人冲到坑前,巨大的手掌朝女骑手的脖颈抓来,李斌甚至能看到粗糙的皮肤上尖利的又黑又硬的毛,,几个巨人已经围在了坑边,他们俩现在已经绝无突围的可能了。
  李斌挥剑砍向巨人那足以粉碎岩石的巨手,却被对手反手一抓,握住了剑刃。
  此时他已经避无可避。一股惧意从心底升起,瞬间袭遍全身。
  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?
  忽然,一只白美的手掌从他身侧伸出,仿佛捻着一朵含露的玉兰,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  “松手撒剑!让开!”她在他耳边急促的喊道。
  李斌一愣,立刻松开了握着重剑剑柄的手,闪到了一边。
  这时他看到,一个粗粗的乌黑钢筒从身侧伸了出来。
  李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,他转头一看,女骑手的右手套在了六边形的铜套筒中,六边形套筒前,是一个有如倒扣的碗状的东西,而黑色的钢筒,便是连在碗底之上。
  巨人看到这样一个东西,也是一愣,而就在这一刹那,李斌看到她那只白美的手掌微微拧了一下钢筒,接着她便将钢筒对准了面前的巨人。
  瞬间,李斌听到了一声金属机关的响动,接着一团烈火便从钢筒中喷了出来。
  巨人嚎叫着向后跌倒,庞大的身体一瞬间就被烈火吞噬,成为一个巨大的火人。
  李斌这才明白,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。
  那应该是一具威力极大的火器!
  李斌的印象中,类似这样的火器,都是在架子上发射的,他从来没有看到过,有人能将火器套在手上发射!
  巨人们的脸上现出了恐惧之色,不自觉的向后退开。
  女骑手喷射出烈火的那一刻,那些巨人勇士已经知道,被击中的同伴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  一名巨人发出了不甘的吼声。他怒吼着上前,举起青铜巨斧要砍,女骑手哼了一声,将手中的火器对准了他,再次施放。
  李斌这一次看清楚了,一颗黑色的弹丸****而出,击中了巨人,巨人立刻便被火焰包围了。
  看到又一名巨人着了火,剩下的巨人武士大声呼喊着向后退开。
  “别愣着,拿回你的剑,杀了他们。”女骑手急促的对李斌喊道,“这火烧死他们还得一会儿!”
  李斌吼了一声,猛地跃出浅坑,捡起了自己的重剑,回身对一名着火的巨人的腿便是一记横斩。
  巨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,李斌注意到自己的重剑似乎沾上了什么,也燃烧起来,但此时的他顾不得惊异,上前一剑刺入了巨人的后脑,巨人着火的身子颤抖了一下,接着便不动了。
  “跟着我!我们杀出去!”女骑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  李斌感觉到她掠过自己身边的风声,立刻追了上去,他注意到女骑手奔跑的姿势很奇异,她手举着那件奇怪的火器,身体向前倾斜,完全依靠脚尖的力量往前飞掠,整个人就像在草上滑行,不仅姿势优美,而且速度极快,李斌大步狂奔,竟然有些跟不上受伤的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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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行周忍不住插话,“鹏哥是说,敌人端了这个哨所,就是要围攻咸城了?”
  “对,”谢校尉的口气,倒是听不出一点不安,“刚才我们都看到了,那个哨所已经无声无息地被攻占。这次一定是东瀛人的精兵,速战速决,眨眼功夫就把这两队老弱消灭的干干净净,根本就不给哨兵示警的机会。他们下了这样的本钱,只有是为了拿下咸城。这方圆几十里的哨所,大概都不保了。”
  “那为什么我们还安全了?”那新兵还是不明就里。
  “东瀛军往柳条溪桑叶河里放了食人鱼,又端了渡口,一定觉得我们绝对渡不过河,大可以放我们在林子里打转,过不了两天就垮了。就算那时候我们能渡过河去,咸城已经失守了,我们又能怎么样?”谢校尉解释道。
  “那我们怎么办,就任由咸城失守?然后都饿死在这里?”许峰问道,
  “不会,一定不会。你们队长说不定已经有办法了。”陈校尉冷笑道,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。
  许鹏轻轻咳了一声,“本来我还拿不准,不过你这么一说,看来我们周围最多有一两个游哨,没有多大威胁了。”
  “对,攻城在即,他们不会浪费兵力在我们这些必死的人身上。”王行周点头道。
  “那我们的确还有点办法。”许鹏转头向刘麻子,“绳子,你带了多少?”
  刘麻子答道,“四丈多一点。”
  许鹏点点头,“差不多,加上我的四丈,差不多了。”
  何俊宏听了他们的对话,心里一亮,“溜索?”
  “对,溜索。要是周围东瀛军人多,那就是找死,不过要是只有一两个游哨,恐怕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。”许鹏道。
  绝望之中又显出一线生机,每个人都兴奋起来。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,“胖子怎么办?”
  许鹏坚定的说,“捆起来,溜过去。”
  野兵们顺着河往下游走了大半里,找到一处比较合适的所在。这里水面较窄,大概七丈多一点,他们所在的东岸地势还要略高,比较适合架索。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,只有冰冷的水面上时不时流过一点散碎的月光。许峰把绳子挂在勾箭尾翎的搭扣上,瞄着对岸的树冠一箭射去,刘麻子手里的绳子飞速减少,最后“嘭”得一声拉直了。赫驴子咧咧嘴,“好险,刚刚好够。”
  刘麻子解下皮甲,拽着绳头呼哧呼哧得爬上一棵长杉树梢,牢牢地打了个死结。
  其实溜索这本事,野兵们是跟南蛮学的。南方多山谷,所以过起河来也挺麻烦的。好在他们骨头轻,风吹都打晃。随便在树上拉跟细绳,轻飘飘的就能溜好远。野兵们虽然学了这本事,可是体格不能比,加上刀枪盔甲,一个个死沉死沉的,至少也得用指头粗的牛皮绳才经的住。一个人要是背上条过河的绳子,累赘得要命。所以也就是他们这种斥候小队,才会分着人带条绳子,过个小河小渠的,至于桑叶河这么宽的,他们以前还真没试过。
  第一个上溜索的是赫驴子。他把长枪竖着别在腰里,解下脖子上套的皮围子,轻飘飘的就溜了下去。他虽然个子高,但瘦得可以,没多少分量,很快就溜到对岸。野兵们隐约看到他拿下围子,拽着长枪四处溜达了一圈,然后就听到了两声不伦不类的口哨。他总是不肯按着规矩,学点做暗号的鸟叫。
  接着,陈校尉和几个新兵都陆续上了溜索,顺利溜到对岸。
  剩下何俊宏几个人把雷胖子抬起来,用刘麻子的盔甲把他勉强裹起来,挂在溜索上。中间雷胖子好像醒了一下,还睁开那双浑浊的胖眼看了看他们,嘴里还咕哝了句什么,随即又昏睡了过去。这么精壮的一条汉子,瞬间就被一群恶鱼咬成这副模样,想一想都冒冷汗。何俊宏看了看泛着波纹的水面,宁静而平和,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,这条河就像刘麻子的聚赌的营房,从外面看规规矩矩,只要一掀开帘子,迈进一条腿,它就会吸干你最后一滴血,不死不休。当然,野兵们宁愿死在刘麻子的赌场里,也不愿意被鱼吃。
  胖子也溜过去了,中间在两条绳子打结的地方卡了一下,野兵们都吓了一跳,不过幸好他够重,磕巴一下还是过去了。然后许鹏、谢校尉还有许峰王行周他们都一一溜了过去,最后剩下的是刘麻子和何俊宏。
  何俊宏推了推刘麻子的胳膊,“过去吧,我殿后。”
  “别,你先过。”刘麻子眯着眼睛,不知道想什么。
  “咋了,这玩意儿还谦让?”何俊宏笑了。
  刘麻子嘿嘿一笑,从腰里解下一条鼓鼓囊囊的腰带,交到何俊宏手里。何俊宏认得,那是他的家产——他从来都把自己的全部家当绑在腰里。他诡秘的笑着,“我块头大,加上我这些宝贝,怕把绳子压断了。你分量轻,先带着我的宝贝过去。我跟着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