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王目标是宇宙星辰(4)
第二天, 姜喜月还没起床,就先收到了江望野发来的消息,提醒她今天要到11所参观。
昨天晚上听着入睡的电台早就已经结束, 她迅速收拾好东西, 匆匆出门。
用昨天周康文教授给的通行证,顺利抵达基地。
站在门口,等着其他参观的新员工到来。
根据今天早上江望野的说法,这次除了她, 还录取了其他三个新人,今天会和她一起参观火箭制造基地。
姜喜月在门口等了20分钟, 才终于看到一辆车缓缓驶进来, 车身上有航天科技集团的标志。
车辆在不远处停下, 很快走下来一个工作人员, 一边朝身后的人招呼:
“这里就是我们今天要参观的11所火箭制造安装基地。”
身后的三个男生应该就是这次被录用的员工。
一下车, 就好奇地朝四周张望着。
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姜喜月,都是微微一愣。
笔试那天, 姜喜月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只不过当时大家都笃定,她肯定会落选。
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见到。
注意到他们的视线, 工作人员才介绍道:“姜喜月也是和你们一样被录取的新员工,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, 不要乱跑,我去给你们办理临时通行证。”
说完, 便匆匆离开。
门口只剩下姜喜月和另外三人。
基地外是一片空地, 几眼就能看完。
褪去了刚到这儿的好奇心,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姜喜月身上, 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。
都没想到, 她竟然会被录取。
更重要的是,昨天进行面试的时候,他们并没有看到姜喜月。
都没有去面试,她怎么被录用的?
为了今天的参观教学,姜喜月特意穿了一双柔软舒适的小皮鞋,搭配黑色铅笔裤和宽松衬衫。长发扎成马尾,卷起的发梢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。
此时天色尚早,带着淡淡金色的晨曦落在她的侧脸上,能清晰看到皮肤上细细的绒毛,像是堵上了一层光晕。
白里透红的皮肤不见一点瑕疵。
安静地站在哪儿,若是不知道的话,还以为是特意请来的嘉宾。
和身后钢筋混泥土的冰冷基地完全不搭调。
姜喜月注意到他们的视线,坦坦荡荡第站着,任由打量,还转头朝几人微微笑了一下。
立即有人开口询问:“我记得,你叫姜喜月吧?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?”
“a大应用物理系。”
“你不是硕士?”
被录取的其他三人中,两个硕士,其中一人还是博士学历。
姜喜月坦然地点头。“毕业之后,我先工作了三年。”
“什么工作?”几人追问。
“总裁助理。”
听见这个答案,三人齐刷刷地皱起眉,微表情中露出几分不屑。
对于三人来说,助理和秘书这样的工作是他们最不屑的。
姜喜月和他们同个专业毕业,大家都是高尖端技术人才,却自甘堕落去给别人当保姆。
果然是女人小家子气的想法。
“这么说,你三年都没有继续学习?”
姜喜月:“对,辞职之后,我就往集团投递了简历,不过现在也在努力学习中,准备考研。”
几人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航天科技集团在业界名望颇高,不少人都想要进入这里工作。
之前的招聘中,他们从几百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,最后被录用,这是直接吹嘘一辈子的事。
几人也一直十分骄傲。
此时听见姜喜月一个大学毕业,还当了三年助理的人,竟然和他们一同被录取,顿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。
视线又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扫了几圈,心里冒出了一个异样的想法。
很快,取通行证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了,将三份临时通行证交给他们。
“进去之后跟在我身边,不要乱跑,要是出事的话,我可不负责。”
他们认真地听着,纷纷点头。
其中一人却指着姜喜月:“她的通行证呢?”
工作人员道:“姜喜月已经有专属通行证了,不用办临时的。”
昨天姜喜月被录用之后,周康文司长亲自命令,当天就给她做出了专属通行证。
基地的人明显看得出周康文对她的重视,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送了过去。
工作人员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,但三人听着却有些落差。
同样都是被录取的新员工,为什么他们还要去公司集合,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才能进入基地,而姜喜月却早早就等在这里?
而且大家都是同一批录取的,为什么他们要办临时通行证,而姜喜月却有属于自己的专属证明?
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?
几人对视了一眼,心思竟然达成一致。
目光中露出几分鄙夷。
长这么漂亮,肯定有问题。
不知道陪了多少个男人,才得到这个职位的。
想到这儿,顿时讥笑起来。
看姜喜月的目光中已经完全没了最开始的热络,迅速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去,和姜喜月拉开距离,像是担心和她走近一点,会招惹到什么脏东西似的。
基地中有可以开放的公众区和机密区,工作人员带他们参观的就是公众区。
此时已经有不少员工开始工作,忙碌地对新设备进行实验,随后确定组装方案。
昨天周康文带姜喜月已经粗略参观过一遍,但有些是细节没有提及,所以她还是看得十分仔细,偶尔询问工作人员,对方都耐心回答。
他十分高兴道:“如果有不懂的,要和姜喜月一样及时提问,你们几个也别害羞,多问问才能进步。”
三人笑着答应下来。
可是当工作人员一转过身去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小声嘀咕起来。
“问那么仔细干什么?以后又不能在这里工作。”
“穿得花枝招展,这么喜欢出风头,不如脚踏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。”
姜喜月早就已经练得百毒不侵,听见他们的话,反而问:“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工作?”
其中一人立即笑了一声。
“你来这里工作,连基本的情况都不调查吗?要进入基地内部工作,除了要掌握相关的高端技术,得到研究所教授的青睐,还需要多年的工作经验,最后才能申请转调到这里。”
“当然,如果在这里当装配工人,那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。不过,谁愿意去当最低等的装配工人?这不是大材小用吗?”
姜喜月这时才知道,原来这三人虽然被录取,但和自己不一样。
他们是在集团公司大楼工作,并不是和她一样,进入教授的研究所,可以直接协助火箭的开发制作。
只是这人说的话,却让人无法苟同。
什么叫低等的装配工人?
11所在基地中地位有些特殊。
火箭的其他零部件都是从不同地方生产后才运过来组装的,但因为11所研究的推进器十分重要,所以全程都在基地制造。
从零件开始,一点点完成,其中有一些机械无法代替的工作,必须由人工完成,所以11所也是普通员工最多的地方,学历和身份良莠不齐。
虽然一些装配工学历不高,但也不至于被称做低等……
她微微垂下眼眸,道:“我记得,负责第一枚火箭发射的总工程师潘先觉先生说过,火箭能够成功,飞向宇宙,每一个参与者都功不可没。无论是设计程序的工程师,还是车间中制作零件的工人,都出了一份力。大家各司其职,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没想到三人却笑起来。
“那是说给外人听的,你也信?”
“一个普通的装配工人,怎么可能跟咱们比?”
“而且我劝你,以后也别到基地了,省得到时候害人害己。”
姜喜月不解:“什么意思?”
那人立即道:“你是怎么被录取的,心里没点数吗?火箭建造可不是简单的事情,没有真才实学就别参与。”
姜喜月看着三人脸上一模一样的嘲讽表情,目光有些凉。
“可我进入航天科技,就是想要参与火箭的制造,我一定会在这里工作,而且踏上太空。”
“我想要提醒你们的是,从进入公司开始,我们就是新人,任何一个员工都比我们资历深。学校里的知识固然重要,但有时候,实践得来的经验更加难能可贵,你们不该这样看低别人。”
说完,直接抬脚离开。
过了两秒,三人才反应过来,满脸不悦。
“他什么意思?是说我们还不如那些装配工?”
“有什么了不起的?连硕士都不是,还敢在这儿跟我们唧唧歪歪。”
“没准还是走后门进来的。”
他们不满地说着。
直到走在最前面的工作人员催促了一声,才迅速跟上去。
下一个参观的场所,刚好就是装配区。
这里的大部分员工都没有高学历,但工作经验丰富。
带领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一边介绍着:
“不同的区域负责组装火箭的不同部分,而我们现在参观的地方,主要组装的就是火箭的推进器,11所重点研究的就是这方面。”
这时,其中一个新员工突然问:“在这里工作的人,要求是不是全基地最低的?对学历没有太大的限制?”
工作人员微微一愣。
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挑刺,但还是点头回答:“确实是这样,不过装配科对于整个火箭的制造来说,都十分重要。对于这里的员工,我们更看重的是工作经验。”
提问的那个新员工却笑起来。
“我小时候也经常玩乐高,这算不算经验?只要把各地运来的器械组装起来,应该不是很难,应该大部分人都能胜任吧?”
说着,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姜喜月,似乎在反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。
趾高气扬的。
不过就是跟搭积木一样的工作,有什么大不了的?
装配工本来就是所有员工中等级最低的。
当他说完那句话,正在工作的不少装配工都转过头看来,脸色有些不悦。
但他却并没有注意到,反而向工作人员提议道:“你能带我们去其他车间参观一下吗?这里的工作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,我想去看看推进器的研发部门。”
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。
每年新员工中,都会有人看不起装配工,但只要是在基地工作过的人都知道,装配工在火箭制造中有重要地位。
科学家负责研发器械,而他们需要把各地生产的零件装配起来,乍一看似乎并不重要,但如果真的到了外太空,和火箭发射成败最密切的人,就是他们了。
一个小小的螺丝,都可能导致重大后果。
而且这份工作需要非常强大的体力和耐心,才能保证所有工作不出错,所以基地里的人都十分尊敬装配科的员工,谁也不敢低看他们。
工作人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,正准备指责,电话却突然响起来。
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他脸色微变,迅速道:“我暂时有事要离开一会儿,你们先留在这里,不要走动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说完,一边接电话,匆匆离开。
四人只好留在原地,看着不远处的几个装配员工作。
看了一会儿,一人抱怨起来。
“真无聊,我还以为来到基地,以后能看见教授研发火箭的研究室呢,却要在这看别人做流水线搭积木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回来?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去看看周康文司长的工作了,不知道他们研究到哪一步了。”
他们热络地讨论着。
这时,几个装配工走了过来。
“你们几个,能过来帮一下忙吗?”
三人的说话声立即停下,转头看去,虽然心里不屑,但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道:“我们现在不能乱走动,待会儿还要去参加研究室呢。”
装配工道:“没让你们走动,就是让你们帮个忙,搭积木。”
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,暗暗咬紧了牙。
显然是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。
三人对视了一眼,只好跟着走过去。
姜喜月紧随其后。
一走过去,才发现所有装配工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,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,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,似乎正等着看笑话。
三个新员工直接问:“你们要我帮什么忙?”
一个装配工拿出几枚螺丝。
“把这些螺丝都装上去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三人扬眉,泄露出几分心里的不屑。
装配工点头道:“对,比搭积木简单,所以千万可别弄错了。”
说完,双手环胸向后退了两步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。
三人显然没有把这个工作放在眼里。
“这有什么难的?”
小声嘀咕了一句,迅速走过去。
拿起一个螺丝,对准螺孔要拧紧。
可是凑过去一看,却发现这个螺丝和螺纹并不匹配。
拧了半天也拧不进去。
他只好换了一枚。
却还是不对。
气得慢慢拧起眉。
连续换了好几次,都没有找到合适的。
周围的装配工看到他的动作,小声笑起来。
“怎么了?拧个螺丝而已,比搭积木还要简单,这么久了还没弄好?”
三人听见这话,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。
强行拧进去一截,还是失败了。
拧螺丝在平时看来是十分简单的事,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难倒。
听着周围的笑声,顿时恼羞成怒,气急败坏地把装满螺丝的盒子丢在桌上。
“这根本就不匹配!”
“谁说不匹配?”
刚才把他们叫过来的那个员工笑了一下,走过来,弯腰随手从盒子里捡出一个螺丝。
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旋,把螺丝放入螺孔。
用电动螺丝刀对准,轻而易举地将螺丝旋了进去,严丝合缝,平稳贴合。
做完这一些,他“啪”一声,随手把螺丝刀丢在桌上,不屑道:“对付你们几个,我们都懒得设套,怎么?刚才不是还说很简单吗?这么厉害的高材生,连个螺丝都不会拧。”
三人瞬间气得脸涨红。
“这种小事,根本不需要我们来做!”
“小事?”
几个装配工瞬间被这句话触到逆鳞,脸色瞬间沉下来。
怒声质问:“你知道一个火箭上有多少螺丝吗?你知道有那些螺丝有多少类型和功能吗?火箭起飞之后,一颗小小的螺丝都可能影响全局。”
“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对每一个螺丝应该放在什么位置,应该拧多紧,了然于胸。你呢?新人,你连一颗螺丝都拧不上去,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放厥词!”
他高声呵斥。
面对周围的质问,三人脸色煞白。
无论如何,他们也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被一直看不起的装配员工打脸,而且还打得啪啪响。
咬牙道:“你们不过比我们多了几年经验而已,现在我们才刚入职,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,再过几年肯定……”
他话刚说到一半,身侧传来姜喜月的声音。
“装完了,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?”
伴随着螺丝刀放下的声音。
所有人纷纷转过头去,视线落在姜喜月身上。
此时,她盒子里所有的螺丝都已经用光了。
几个装配工都是一愣。
“你全部做好了?”
姜喜月点头。“就是不知道对不对,希望你能帮我检查一下。”
刚才其他三个新员工说话的时候,姜喜月并没有参与其中,所以他们对姜喜月并没有不满。
刚才只是随手给了几颗螺丝,没想到她还真去做了。
装配工迅速走过来,弯腰在仪器上仔细核对。
越看,越是心惊。
那些不同型号的螺丝,竟然都被安装在了合适的位置,就连松紧度也做过准确的调整。
不觉震惊。
“这些都是你做的?”
火箭上的螺丝多达上万,不同的螺丝有不同的功能,要将其所有编号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装备的时候,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装配工的熟练度来掌握。
这也是装配区对员工不要求学历,却对经验十分看重的原因。
因为如果没有说熟稔于心的技巧,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在众多螺丝中,找到最合适的一枚装上去。
就连他们自己,有时候也需要反复考量之后,才能动手。
而眼前一个新人,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就完成了所有装配工作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,那些螺丝要放在什么地方的?”
姜喜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我之前把所有螺丝的位置都背下来了。”
闻言,所有装配工都震惊地睁大眼睛。
“你说什么?你都背下来了?就怎么可能!”
那可是几万个螺丝数据啊!
姜喜月十分谦虚道:“并不是整个火箭,只是推进器部分的装配,要是换其他部分,我可能就一脸懵了。”
她主要研究的就是推进器,所以在从周康文教授那里拿到资料后,最先开始学习的就是这个部分。
抽了点时间,已经把目前基地生产的推进器,所有结构和组成都全部背了下来。
所以刚才在装配螺丝的时候,才会了然于胸。
正是因为她了解推进器装配和结构的复杂,才会十分钦佩这些日复一日,不厌其烦在装配区工作的人。
所有装配工震惊地看着他。
每年,集团都会带一批新人到基地参观,总有一些人看不起装配员工,但他们还是第一次,遇到刚入职就把所有螺丝位置都背下来的人。
“你……应该不是进装配区的新人吧?”
装配区对于体力有要求,很少会招收女生。
“不是。”姜喜月道:“不过我觉得,装配区的工作和研究室里一样,对于火箭的发射和运行都至关重要。”
听见这话,在场所有装配工顿时心中激荡。
他们竟然被人肯定了……
而且,还是出自一个新人的口。
面对日复一日,繁琐却又被人看低的工作内容,他们一直没有抱怨。
装配火箭对精密度要求极高,任何一个小小的缝隙,都可能造成压强变化,从而影响到整个火箭的运行。
他们不厌其烦地重复尝试,将每一个小细节都做得完美。
面对其他人的贬低,他们从来不说,但心里却还是会觉得不甘。
现在,却在姜喜月的口中得到了肯定。
他们愣了几秒,旋即,爽朗地大笑起来。
“没错没错,都很重要!”
“我就说,肯定有人清楚这个道理的。”
“你这个小新人,我很喜欢,以后可一定要到基地来工作。”
……
他们高兴地说着。
三个新员工却被冷落,见所有人都围着姜喜月,想到刚才,他们还因为一个小小的螺丝而当众出丑,顿时恼怒起来。
故意道:“姜喜月,你的意思是,负责推进器研究的周康文周司长,也和这些装配工人一样喽?”
姜喜月点头。
“从火箭制造方面来说,每一个参与者都同等重要。周教授负责火箭推进器的研究,但只有他一人,也无法完成整个火箭的制造和组装,每一个参与者都不能少。”
三人怒气冲冲:“你这是在诋毁周司长!竟然把司长和装配工相提并论!但凡对火箭制造稍微了解,都说不出你这种话来!”
“果然是走后门进来的,目光狭隘!”
姜喜月扬起眉。
原来他们一直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?
沉声道:“这是因为我了解制造过程,所以才会这么说。”
“还逞强!你要是真这么想,敢当着周司长的面这么说吗?”
他们故意挑衅,知道姜喜月肯定没有这个胆子。
正准备火上浇油,这时,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。
“你们要跟我说什么呀?”
带着笑意的声音。
所有人立即转头看去。
刚才带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了,身边是穿着白大褂周康文。
他似乎心情不错,笑眯眯地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刚才工作人员接了电话,匆匆离开去了一趟研究室,中途遇到周康文。
对方一听说他正在带几个新人参观基地,心想姜喜月应该也在里面,就匆匆赶了过来,想看看自己心爱的得力助手。
刚走进,听见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,忍不住开口询问。
看到他出现,其他人还没有说话,那三个新员工脸色瞬间大喜。
他们进航天科技集团前,就仔细研读过集团的资料,对于周康文这个制造工程司司长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。
今天来参观基地,多半是冲着他的名字来的。
一心想着,要是能巧遇周康文,得到他的赏识进入实验室工作,就不用在集团底层摸爬滚打,可以一步登天了。
此时看到他出现,一脸惊喜地迎上去。
弯腰鞠躬。
“周司长,我是这次新进公司的余锋,b大物理系的硕士毕业生,我一直对您十分景仰,您所著的书籍我拜读过好几遍!”
周康文每年都要见到不少这样的新人,博士和博士后都是论卡车来计算的,区区硕士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。
更何况,他并不看重学历,不然也不会重用姜喜月了。
面对三人的讨好,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看到他们挡在前面,遮住了姜喜月,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把人推开。
才问: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
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姜喜月问的,但那三个新员工立即抓住机会,立即道:“那个新人刚才说,研究火箭推进器的您,和在场的这些装配工人都是一样的。”
闻言,周康文微微敛眉,似在思索。
“还有呢?”
“她还说,装配工比研究员更贴近火箭的制造,这怎么可能?”
“这样啊。”
周康文想了想,突然道:“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啊。”
正添油加醋的三人突然愣住了,表情僵硬。
一脸不解地震惊地看着他。
周康文继续道:“装配工确实比我们更贴近火箭制造,如果没有他们,那谁来把大家设计的零件组装起来?在火箭制造中,每一个参与的员工都同样重要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“你们该不会和那些蠢人一样,觉得装配工就低人一等吧?”
说着,视线落在他们身上,目光渐渐凌厉起来。
三人浑身一抖,心口发凉,连忙摇头。
干笑着,忙不迭地解释:
“没有没有,我们觉得装配工特别重要。”
“对,火箭的制造工作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功劳。”
“我们一直都很尊敬装配工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周康文点了点头。
他不耐烦地摆手,道:“说完了吗?快让开,你们挡住我的助手了。”
助手?
三人均是一愣,转头朝周围张望着,却并没有看到平时跟在周康文身边的几个得力大将。
助手在哪儿呢?
而周康文已经绕开他们,满脸笑容地朝姜喜月招了招手。
“参观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?别耽误太长时间,我还在实验室等你呢。还有上次你提出的那个方案,有几个细节问题,我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众人看到他径直走向姜喜月,还一副十分热络的样子,瞬间目瞪口呆。
那三个新员工更是完全愣住了。
刚才周康文和姜喜月说什么?
让她去实验室,商量实验方案?
那不是只有教授才能进去的地方?
姜喜月怎么会……
刚才周康文说的助手,该不会就是她吧?
这怎么可能??
三人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。
她不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吗?
姜喜月没想到周康文教授会这个时候找来,道:“参观活动才刚进行一半,看来下午才能结束了。”
“这么久?”
周康文皱着眉,抱怨道:“早知道就不让你来参观了,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,我亲自给你带路,想去哪儿看去哪儿看。”
姜喜月:“教授,参观行程也有很多好处,刚才我就发现了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,或许对研究有帮助。
闻言,一听对研究有帮助,周康文顿时大喜。
“好好!既然这样,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。”
想了想,又靠近了些,压低声音道:“要是陈凯来找你,你可千万不能被他拐走,他现在还没有对你死心呢。”
姜喜月被他孩子气的样子逗笑。
“知道了。”
站在旁边的三个新员工却听见了两人的对话,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。
陈凯教授?
该不会就是那个在行业领域中,和周康文司长并驾齐驱的专家吧?
姜喜月不仅成了周康文司长的助手,竟然还认识陈凯?
眼前的一切,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之前的猜测。
看着正和周康文说话的姜喜月,几人心中五味杂陈。
周康文没有停留太久,叮嘱姜喜月结束参观之后到实验室,就就匆匆离开了。
等他离开,工作人员才带着死人继续在基地里参观。
之前对姜喜月有意见的三个员工再也不敢说话,就连看她的视线都小心翼翼,像是担心一不小心把人给惹恼了。
好不容易找到机会,小声询问工作人员:“姜喜月是怎么认识周康文司长,还有陈凯教授的?”
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,表情淡淡的。
“昨天,周康文司长和陈凯教授为了争夺姜喜月进谁的研究室,争得差点打起来。你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?”
闻言,三人心情难以言表。
谁会想到,刚才被他们看低的人,竟然有这样的靠山。
“姜喜月到底有什么才能?竟然能让两个教授都对她这么看重。”
“对啊,她不就是普通大学毕业吗?连硕士都不是。”
“而且还当了三年助理。”
这些都是他们看不起姜喜月的理由。
在他们眼里,姜喜月根本比不上自己一星半点。
那个工作人员只是瞥了他们一眼,在心里冷笑。
“姜喜月有什么才能?我现在还不知道。但你们三个,以后还是小心吧。”
闻言,三人瞬间愣在原地。
“为、为什么?”
“得罪了全基地里最不能得罪的装配工,还在周康文司长面前大放厥词,排挤诋毁司长看重的新人,你们还想有什么未来?”
刚才他已经从几个装配工口中,听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。
就这样的人,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基地了。
抱着学历就沾沾自喜,比他们厉害的人在集团和基地里比比皆是,有什么好得意的?
这次的事也可以给他们长个教训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
说完,工作人员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三人,转身走了。
半个多小时后,参观结束。
路过装配区,三个新员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高傲,恭恭敬敬地朝他们鞠了一躬,谦虚地离开。
而今天的这次参观,也在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,成为他们日后为人处世的准则。
多年之后,已经成为研究员的三人,在带新人参观时,都会特意在装配区停留,将这个道理传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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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门口,等着其他参观的新员工到来。
根据今天早上江望野的说法,这次除了她, 还录取了其他三个新人,今天会和她一起参观火箭制造基地。
姜喜月在门口等了20分钟, 才终于看到一辆车缓缓驶进来, 车身上有航天科技集团的标志。
车辆在不远处停下, 很快走下来一个工作人员, 一边朝身后的人招呼:
“这里就是我们今天要参观的11所火箭制造安装基地。”
身后的三个男生应该就是这次被录用的员工。
一下车, 就好奇地朝四周张望着。
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姜喜月,都是微微一愣。
笔试那天, 姜喜月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,只不过当时大家都笃定,她肯定会落选。
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见到。
注意到他们的视线, 工作人员才介绍道:“姜喜月也是和你们一样被录取的新员工,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, 不要乱跑,我去给你们办理临时通行证。”
说完, 便匆匆离开。
门口只剩下姜喜月和另外三人。
基地外是一片空地, 几眼就能看完。
褪去了刚到这儿的好奇心,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姜喜月身上, 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。
都没想到, 她竟然会被录取。
更重要的是,昨天进行面试的时候,他们并没有看到姜喜月。
都没有去面试,她怎么被录用的?
为了今天的参观教学,姜喜月特意穿了一双柔软舒适的小皮鞋,搭配黑色铅笔裤和宽松衬衫。长发扎成马尾,卷起的发梢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。
此时天色尚早,带着淡淡金色的晨曦落在她的侧脸上,能清晰看到皮肤上细细的绒毛,像是堵上了一层光晕。
白里透红的皮肤不见一点瑕疵。
安静地站在哪儿,若是不知道的话,还以为是特意请来的嘉宾。
和身后钢筋混泥土的冰冷基地完全不搭调。
姜喜月注意到他们的视线,坦坦荡荡第站着,任由打量,还转头朝几人微微笑了一下。
立即有人开口询问:“我记得,你叫姜喜月吧?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?”
“a大应用物理系。”
“你不是硕士?”
被录取的其他三人中,两个硕士,其中一人还是博士学历。
姜喜月坦然地点头。“毕业之后,我先工作了三年。”
“什么工作?”几人追问。
“总裁助理。”
听见这个答案,三人齐刷刷地皱起眉,微表情中露出几分不屑。
对于三人来说,助理和秘书这样的工作是他们最不屑的。
姜喜月和他们同个专业毕业,大家都是高尖端技术人才,却自甘堕落去给别人当保姆。
果然是女人小家子气的想法。
“这么说,你三年都没有继续学习?”
姜喜月:“对,辞职之后,我就往集团投递了简历,不过现在也在努力学习中,准备考研。”
几人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航天科技集团在业界名望颇高,不少人都想要进入这里工作。
之前的招聘中,他们从几百个应聘者中脱颖而出,最后被录用,这是直接吹嘘一辈子的事。
几人也一直十分骄傲。
此时听见姜喜月一个大学毕业,还当了三年助理的人,竟然和他们一同被录取,顿时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。
视线又在她漂亮的脸蛋上扫了几圈,心里冒出了一个异样的想法。
很快,取通行证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了,将三份临时通行证交给他们。
“进去之后跟在我身边,不要乱跑,要是出事的话,我可不负责。”
他们认真地听着,纷纷点头。
其中一人却指着姜喜月:“她的通行证呢?”
工作人员道:“姜喜月已经有专属通行证了,不用办临时的。”
昨天姜喜月被录用之后,周康文司长亲自命令,当天就给她做出了专属通行证。
基地的人明显看得出周康文对她的重视,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送了过去。
工作人员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,但三人听着却有些落差。
同样都是被录取的新员工,为什么他们还要去公司集合,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才能进入基地,而姜喜月却早早就等在这里?
而且大家都是同一批录取的,为什么他们要办临时通行证,而姜喜月却有属于自己的专属证明?
不会是走后门进来的吧?
几人对视了一眼,心思竟然达成一致。
目光中露出几分鄙夷。
长这么漂亮,肯定有问题。
不知道陪了多少个男人,才得到这个职位的。
想到这儿,顿时讥笑起来。
看姜喜月的目光中已经完全没了最开始的热络,迅速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去,和姜喜月拉开距离,像是担心和她走近一点,会招惹到什么脏东西似的。
基地中有可以开放的公众区和机密区,工作人员带他们参观的就是公众区。
此时已经有不少员工开始工作,忙碌地对新设备进行实验,随后确定组装方案。
昨天周康文带姜喜月已经粗略参观过一遍,但有些是细节没有提及,所以她还是看得十分仔细,偶尔询问工作人员,对方都耐心回答。
他十分高兴道:“如果有不懂的,要和姜喜月一样及时提问,你们几个也别害羞,多问问才能进步。”
三人笑着答应下来。
可是当工作人员一转过身去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。
小声嘀咕起来。
“问那么仔细干什么?以后又不能在这里工作。”
“穿得花枝招展,这么喜欢出风头,不如脚踏实地完成自己的工作。”
姜喜月早就已经练得百毒不侵,听见他们的话,反而问:“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工作?”
其中一人立即笑了一声。
“你来这里工作,连基本的情况都不调查吗?要进入基地内部工作,除了要掌握相关的高端技术,得到研究所教授的青睐,还需要多年的工作经验,最后才能申请转调到这里。”
“当然,如果在这里当装配工人,那就不用考虑这么多了。不过,谁愿意去当最低等的装配工人?这不是大材小用吗?”
姜喜月这时才知道,原来这三人虽然被录取,但和自己不一样。
他们是在集团公司大楼工作,并不是和她一样,进入教授的研究所,可以直接协助火箭的开发制作。
只是这人说的话,却让人无法苟同。
什么叫低等的装配工人?
11所在基地中地位有些特殊。
火箭的其他零部件都是从不同地方生产后才运过来组装的,但因为11所研究的推进器十分重要,所以全程都在基地制造。
从零件开始,一点点完成,其中有一些机械无法代替的工作,必须由人工完成,所以11所也是普通员工最多的地方,学历和身份良莠不齐。
虽然一些装配工学历不高,但也不至于被称做低等……
她微微垂下眼眸,道:“我记得,负责第一枚火箭发射的总工程师潘先觉先生说过,火箭能够成功,飞向宇宙,每一个参与者都功不可没。无论是设计程序的工程师,还是车间中制作零件的工人,都出了一份力。大家各司其职,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没想到三人却笑起来。
“那是说给外人听的,你也信?”
“一个普通的装配工人,怎么可能跟咱们比?”
“而且我劝你,以后也别到基地了,省得到时候害人害己。”
姜喜月不解:“什么意思?”
那人立即道:“你是怎么被录取的,心里没点数吗?火箭建造可不是简单的事情,没有真才实学就别参与。”
姜喜月看着三人脸上一模一样的嘲讽表情,目光有些凉。
“可我进入航天科技,就是想要参与火箭的制造,我一定会在这里工作,而且踏上太空。”
“我想要提醒你们的是,从进入公司开始,我们就是新人,任何一个员工都比我们资历深。学校里的知识固然重要,但有时候,实践得来的经验更加难能可贵,你们不该这样看低别人。”
说完,直接抬脚离开。
过了两秒,三人才反应过来,满脸不悦。
“他什么意思?是说我们还不如那些装配工?”
“有什么了不起的?连硕士都不是,还敢在这儿跟我们唧唧歪歪。”
“没准还是走后门进来的。”
他们不满地说着。
直到走在最前面的工作人员催促了一声,才迅速跟上去。
下一个参观的场所,刚好就是装配区。
这里的大部分员工都没有高学历,但工作经验丰富。
带领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一边介绍着:
“不同的区域负责组装火箭的不同部分,而我们现在参观的地方,主要组装的就是火箭的推进器,11所重点研究的就是这方面。”
这时,其中一个新员工突然问:“在这里工作的人,要求是不是全基地最低的?对学历没有太大的限制?”
工作人员微微一愣。
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挑刺,但还是点头回答:“确实是这样,不过装配科对于整个火箭的制造来说,都十分重要。对于这里的员工,我们更看重的是工作经验。”
提问的那个新员工却笑起来。
“我小时候也经常玩乐高,这算不算经验?只要把各地运来的器械组装起来,应该不是很难,应该大部分人都能胜任吧?”
说着,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姜喜月,似乎在反驳之前她说的那些话。
趾高气扬的。
不过就是跟搭积木一样的工作,有什么大不了的?
装配工本来就是所有员工中等级最低的。
当他说完那句话,正在工作的不少装配工都转过头看来,脸色有些不悦。
但他却并没有注意到,反而向工作人员提议道:“你能带我们去其他车间参观一下吗?这里的工作应该和我没什么关系,我想去看看推进器的研发部门。”
工作人员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。
每年新员工中,都会有人看不起装配工,但只要是在基地工作过的人都知道,装配工在火箭制造中有重要地位。
科学家负责研发器械,而他们需要把各地生产的零件装配起来,乍一看似乎并不重要,但如果真的到了外太空,和火箭发射成败最密切的人,就是他们了。
一个小小的螺丝,都可能导致重大后果。
而且这份工作需要非常强大的体力和耐心,才能保证所有工作不出错,所以基地里的人都十分尊敬装配科的员工,谁也不敢低看他们。
工作人员不满地看了他一眼,正准备指责,电话却突然响起来。
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他脸色微变,迅速道:“我暂时有事要离开一会儿,你们先留在这里,不要走动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说完,一边接电话,匆匆离开。
四人只好留在原地,看着不远处的几个装配员工作。
看了一会儿,一人抱怨起来。
“真无聊,我还以为来到基地,以后能看见教授研发火箭的研究室呢,却要在这看别人做流水线搭积木。”
“他什么时候回来?我已经等不及想要去看看周康文司长的工作了,不知道他们研究到哪一步了。”
他们热络地讨论着。
这时,几个装配工走了过来。
“你们几个,能过来帮一下忙吗?”
三人的说话声立即停下,转头看去,虽然心里不屑,但没有表现出来,只是道:“我们现在不能乱走动,待会儿还要去参加研究室呢。”
装配工道:“没让你们走动,就是让你们帮个忙,搭积木。”
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,暗暗咬紧了牙。
显然是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。
三人对视了一眼,只好跟着走过去。
姜喜月紧随其后。
一走过去,才发现所有装配工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,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,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,似乎正等着看笑话。
三个新员工直接问:“你们要我帮什么忙?”
一个装配工拿出几枚螺丝。
“把这些螺丝都装上去。”
“就这么简单?”三人扬眉,泄露出几分心里的不屑。
装配工点头道:“对,比搭积木简单,所以千万可别弄错了。”
说完,双手环胸向后退了两步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。
三人显然没有把这个工作放在眼里。
“这有什么难的?”
小声嘀咕了一句,迅速走过去。
拿起一个螺丝,对准螺孔要拧紧。
可是凑过去一看,却发现这个螺丝和螺纹并不匹配。
拧了半天也拧不进去。
他只好换了一枚。
却还是不对。
气得慢慢拧起眉。
连续换了好几次,都没有找到合适的。
周围的装配工看到他的动作,小声笑起来。
“怎么了?拧个螺丝而已,比搭积木还要简单,这么久了还没弄好?”
三人听见这话,不甘心地又试了几次。
强行拧进去一截,还是失败了。
拧螺丝在平时看来是十分简单的事,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被难倒。
听着周围的笑声,顿时恼羞成怒,气急败坏地把装满螺丝的盒子丢在桌上。
“这根本就不匹配!”
“谁说不匹配?”
刚才把他们叫过来的那个员工笑了一下,走过来,弯腰随手从盒子里捡出一个螺丝。
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旋,把螺丝放入螺孔。
用电动螺丝刀对准,轻而易举地将螺丝旋了进去,严丝合缝,平稳贴合。
做完这一些,他“啪”一声,随手把螺丝刀丢在桌上,不屑道:“对付你们几个,我们都懒得设套,怎么?刚才不是还说很简单吗?这么厉害的高材生,连个螺丝都不会拧。”
三人瞬间气得脸涨红。
“这种小事,根本不需要我们来做!”
“小事?”
几个装配工瞬间被这句话触到逆鳞,脸色瞬间沉下来。
怒声质问:“你知道一个火箭上有多少螺丝吗?你知道有那些螺丝有多少类型和功能吗?火箭起飞之后,一颗小小的螺丝都可能影响全局。”
“这里的每一个人,都对每一个螺丝应该放在什么位置,应该拧多紧,了然于胸。你呢?新人,你连一颗螺丝都拧不上去,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放厥词!”
他高声呵斥。
面对周围的质问,三人脸色煞白。
无论如何,他们也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被一直看不起的装配员工打脸,而且还打得啪啪响。
咬牙道:“你们不过比我们多了几年经验而已,现在我们才刚入职,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,再过几年肯定……”
他话刚说到一半,身侧传来姜喜月的声音。
“装完了,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?”
伴随着螺丝刀放下的声音。
所有人纷纷转过头去,视线落在姜喜月身上。
此时,她盒子里所有的螺丝都已经用光了。
几个装配工都是一愣。
“你全部做好了?”
姜喜月点头。“就是不知道对不对,希望你能帮我检查一下。”
刚才其他三个新员工说话的时候,姜喜月并没有参与其中,所以他们对姜喜月并没有不满。
刚才只是随手给了几颗螺丝,没想到她还真去做了。
装配工迅速走过来,弯腰在仪器上仔细核对。
越看,越是心惊。
那些不同型号的螺丝,竟然都被安装在了合适的位置,就连松紧度也做过准确的调整。
不觉震惊。
“这些都是你做的?”
火箭上的螺丝多达上万,不同的螺丝有不同的功能,要将其所有编号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所以装备的时候,大多数时候都要靠装配工的熟练度来掌握。
这也是装配区对员工不要求学历,却对经验十分看重的原因。
因为如果没有说熟稔于心的技巧,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在众多螺丝中,找到最合适的一枚装上去。
就连他们自己,有时候也需要反复考量之后,才能动手。
而眼前一个新人,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,就完成了所有装配工作。
“你怎么会知道,那些螺丝要放在什么地方的?”
姜喜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
“我之前把所有螺丝的位置都背下来了。”
闻言,所有装配工都震惊地睁大眼睛。
“你说什么?你都背下来了?就怎么可能!”
那可是几万个螺丝数据啊!
姜喜月十分谦虚道:“并不是整个火箭,只是推进器部分的装配,要是换其他部分,我可能就一脸懵了。”
她主要研究的就是推进器,所以在从周康文教授那里拿到资料后,最先开始学习的就是这个部分。
抽了点时间,已经把目前基地生产的推进器,所有结构和组成都全部背了下来。
所以刚才在装配螺丝的时候,才会了然于胸。
正是因为她了解推进器装配和结构的复杂,才会十分钦佩这些日复一日,不厌其烦在装配区工作的人。
所有装配工震惊地看着他。
每年,集团都会带一批新人到基地参观,总有一些人看不起装配员工,但他们还是第一次,遇到刚入职就把所有螺丝位置都背下来的人。
“你……应该不是进装配区的新人吧?”
装配区对于体力有要求,很少会招收女生。
“不是。”姜喜月道:“不过我觉得,装配区的工作和研究室里一样,对于火箭的发射和运行都至关重要。”
听见这话,在场所有装配工顿时心中激荡。
他们竟然被人肯定了……
而且,还是出自一个新人的口。
面对日复一日,繁琐却又被人看低的工作内容,他们一直没有抱怨。
装配火箭对精密度要求极高,任何一个小小的缝隙,都可能造成压强变化,从而影响到整个火箭的运行。
他们不厌其烦地重复尝试,将每一个小细节都做得完美。
面对其他人的贬低,他们从来不说,但心里却还是会觉得不甘。
现在,却在姜喜月的口中得到了肯定。
他们愣了几秒,旋即,爽朗地大笑起来。
“没错没错,都很重要!”
“我就说,肯定有人清楚这个道理的。”
“你这个小新人,我很喜欢,以后可一定要到基地来工作。”
……
他们高兴地说着。
三个新员工却被冷落,见所有人都围着姜喜月,想到刚才,他们还因为一个小小的螺丝而当众出丑,顿时恼怒起来。
故意道:“姜喜月,你的意思是,负责推进器研究的周康文周司长,也和这些装配工人一样喽?”
姜喜月点头。
“从火箭制造方面来说,每一个参与者都同等重要。周教授负责火箭推进器的研究,但只有他一人,也无法完成整个火箭的制造和组装,每一个参与者都不能少。”
三人怒气冲冲:“你这是在诋毁周司长!竟然把司长和装配工相提并论!但凡对火箭制造稍微了解,都说不出你这种话来!”
“果然是走后门进来的,目光狭隘!”
姜喜月扬起眉。
原来他们一直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?
沉声道:“这是因为我了解制造过程,所以才会这么说。”
“还逞强!你要是真这么想,敢当着周司长的面这么说吗?”
他们故意挑衅,知道姜喜月肯定没有这个胆子。
正准备火上浇油,这时,一个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。
“你们要跟我说什么呀?”
带着笑意的声音。
所有人立即转头看去。
刚才带他们参观的工作人员已经回来了,身边是穿着白大褂周康文。
他似乎心情不错,笑眯眯地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
刚才工作人员接了电话,匆匆离开去了一趟研究室,中途遇到周康文。
对方一听说他正在带几个新人参观基地,心想姜喜月应该也在里面,就匆匆赶了过来,想看看自己心爱的得力助手。
刚走进,听见他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,忍不住开口询问。
看到他出现,其他人还没有说话,那三个新员工脸色瞬间大喜。
他们进航天科技集团前,就仔细研读过集团的资料,对于周康文这个制造工程司司长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。
今天来参观基地,多半是冲着他的名字来的。
一心想着,要是能巧遇周康文,得到他的赏识进入实验室工作,就不用在集团底层摸爬滚打,可以一步登天了。
此时看到他出现,一脸惊喜地迎上去。
弯腰鞠躬。
“周司长,我是这次新进公司的余锋,b大物理系的硕士毕业生,我一直对您十分景仰,您所著的书籍我拜读过好几遍!”
周康文每年都要见到不少这样的新人,博士和博士后都是论卡车来计算的,区区硕士在他眼里再普通不过。
更何况,他并不看重学历,不然也不会重用姜喜月了。
面对三人的讨好,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看到他们挡在前面,遮住了姜喜月,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把人推开。
才问:“你们刚才在说什么?”
这句话明显是对着姜喜月问的,但那三个新员工立即抓住机会,立即道:“那个新人刚才说,研究火箭推进器的您,和在场的这些装配工人都是一样的。”
闻言,周康文微微敛眉,似在思索。
“还有呢?”
“她还说,装配工比研究员更贴近火箭的制造,这怎么可能?”
“这样啊。”
周康文想了想,突然道:“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啊。”
正添油加醋的三人突然愣住了,表情僵硬。
一脸不解地震惊地看着他。
周康文继续道:“装配工确实比我们更贴近火箭制造,如果没有他们,那谁来把大家设计的零件组装起来?在火箭制造中,每一个参与的员工都同样重要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。”
“你们该不会和那些蠢人一样,觉得装配工就低人一等吧?”
说着,视线落在他们身上,目光渐渐凌厉起来。
三人浑身一抖,心口发凉,连忙摇头。
干笑着,忙不迭地解释:
“没有没有,我们觉得装配工特别重要。”
“对,火箭的制造工作绝对少不了他们的功劳。”
“我们一直都很尊敬装配工的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周康文点了点头。
他不耐烦地摆手,道:“说完了吗?快让开,你们挡住我的助手了。”
助手?
三人均是一愣,转头朝周围张望着,却并没有看到平时跟在周康文身边的几个得力大将。
助手在哪儿呢?
而周康文已经绕开他们,满脸笑容地朝姜喜月招了招手。
“参观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?别耽误太长时间,我还在实验室等你呢。还有上次你提出的那个方案,有几个细节问题,我想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众人看到他径直走向姜喜月,还一副十分热络的样子,瞬间目瞪口呆。
那三个新员工更是完全愣住了。
刚才周康文和姜喜月说什么?
让她去实验室,商量实验方案?
那不是只有教授才能进去的地方?
姜喜月怎么会……
刚才周康文说的助手,该不会就是她吧?
这怎么可能??
三人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。
她不是靠走后门进来的吗?
姜喜月没想到周康文教授会这个时候找来,道:“参观活动才刚进行一半,看来下午才能结束了。”
“这么久?”
周康文皱着眉,抱怨道:“早知道就不让你来参观了,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,我亲自给你带路,想去哪儿看去哪儿看。”
姜喜月:“教授,参观行程也有很多好处,刚才我就发现了不少值得注意的地方,或许对研究有帮助。
闻言,一听对研究有帮助,周康文顿时大喜。
“好好!既然这样,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。”
想了想,又靠近了些,压低声音道:“要是陈凯来找你,你可千万不能被他拐走,他现在还没有对你死心呢。”
姜喜月被他孩子气的样子逗笑。
“知道了。”
站在旁边的三个新员工却听见了两人的对话,心中更是翻起滔天巨浪。
陈凯教授?
该不会就是那个在行业领域中,和周康文司长并驾齐驱的专家吧?
姜喜月不仅成了周康文司长的助手,竟然还认识陈凯?
眼前的一切,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之前的猜测。
看着正和周康文说话的姜喜月,几人心中五味杂陈。
周康文没有停留太久,叮嘱姜喜月结束参观之后到实验室,就就匆匆离开了。
等他离开,工作人员才带着死人继续在基地里参观。
之前对姜喜月有意见的三个员工再也不敢说话,就连看她的视线都小心翼翼,像是担心一不小心把人给惹恼了。
好不容易找到机会,小声询问工作人员:“姜喜月是怎么认识周康文司长,还有陈凯教授的?”
工作人员瞥了他们一眼,表情淡淡的。
“昨天,周康文司长和陈凯教授为了争夺姜喜月进谁的研究室,争得差点打起来。你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?”
闻言,三人心情难以言表。
谁会想到,刚才被他们看低的人,竟然有这样的靠山。
“姜喜月到底有什么才能?竟然能让两个教授都对她这么看重。”
“对啊,她不就是普通大学毕业吗?连硕士都不是。”
“而且还当了三年助理。”
这些都是他们看不起姜喜月的理由。
在他们眼里,姜喜月根本比不上自己一星半点。
那个工作人员只是瞥了他们一眼,在心里冷笑。
“姜喜月有什么才能?我现在还不知道。但你们三个,以后还是小心吧。”
闻言,三人瞬间愣在原地。
“为、为什么?”
“得罪了全基地里最不能得罪的装配工,还在周康文司长面前大放厥词,排挤诋毁司长看重的新人,你们还想有什么未来?”
刚才他已经从几个装配工口中,听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。
就这样的人,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基地了。
抱着学历就沾沾自喜,比他们厉害的人在集团和基地里比比皆是,有什么好得意的?
这次的事也可以给他们长个教训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
说完,工作人员扫了一眼脸色惨白的三人,转身走了。
半个多小时后,参观结束。
路过装配区,三个新员工脸上已经没有了刚进来时的高傲,恭恭敬敬地朝他们鞠了一躬,谦虚地离开。
而今天的这次参观,也在三人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,成为他们日后为人处世的准则。
多年之后,已经成为研究员的三人,在带新人参观时,都会特意在装配区停留,将这个道理传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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