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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夜幕降临, 陈娇躺在床上, 意外地失眠了, 总是忍不住去想王慎发红的耳垂。
  经历过那么多, 对于现在的陈娇而言, 意外被男子碰下小手, 算不上什么。王慎把她当晚辈, 傍晚那种情况,她觉得王慎也不该太当回事,却没想到, 一个三十四岁的刑部尚书,竟然会因为抓了她的手,便红了耳朵。
  在尚书府住了三个月了, 陈娇也一直把王慎当长辈看, 可红耳朵的王慎,虽然最年长, 感觉起来却比前面五世的男人都要年轻, 或许, 在与女人相处这件事上, 王慎最多与霍英一个年纪?
  陈娇就又想起了她与霍英那一世, 成亲那晚,霍英为她宽衣时手都紧张地发抖。
  睡前想了不该想的, 睡着了,陈娇不受控制地做了一场香梦。
  梦里的人开始是霍英, 但情浓时分, 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低的“阿娇”,陈娇震惊地睁开眼睛,看到的却是王慎的脸!梦里的陈娇又慌又不安,两人差了一个辈分,怎能这般,她试着停下来,王慎却不肯停,一切是那么的清晰……
  梦结束了,陈娇也醒了,初夏的夜晚,她听见自己微乱的呼吸。
  回想梦中情形,陈娇满心不可思议,什么跟什么啊,若王慎再年轻些,能嫁给他倒也不错,可王慎与她这世的父亲一同长大,两人是货真价实的叔侄辈分,陈娇对他只有晚辈对长辈的敬重,只有凡夫俗子对破案奇人的钦佩。
  陈娇迅速将这场荒唐的梦抛到了脑后。
  白日在绣房看书,黄昏时分,到了与王慎约好的时间,陈娇抱着书与札记朝正院走去。
  “大人回来了吗?”看到院子里的长福,陈娇笑着问。
  长福摇摇头,道:“按理说该回来了,可能今日比较忙吧。”
  陈娇了然,准备去父亲在这边的倒座房里待会儿。
  她刚要转身,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了,陈娇与长福一起望过去,看到了一身白衫的秦越。
  陈娇有丝不自在,也不知道王慎是怎么训斥秦越的,万一也说了男女授受不亲那套,她与秦越之间本来没什么,现在都要尴尬了。
  她客气地朝秦越点点头,就准备走了。
  “姑娘留步。”秦越快速跨下台阶,朝她走来。
  陈娇鬼使神差地看向长福。
  长福摸.摸鼻子,转了个方向,人却没有离开,像个喜欢听热闹的小丫鬟。
  不是长福不识趣,而是尚书府的日子太枯燥了,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点水花,长福当然不想错过。
  “公子唤我何事?”陈娇大方地问秦越。
  陈娇看得出来,秦越对她有些心思,陈娇也有意把秦越当成待选夫君观察,但在秦越有所表示之前,陈娇不会露出任何马脚,免得秦越看轻她。
  秦越朝她行了一礼,歉然道:“我是来向姑娘赔罪的,因先生问责,以后我不能再为姑娘解惑了。”
  陈娇笑了笑:“没事,大人会继续教我,公子安心编书也好。”
  秦越怔住,随即问道:“大人继续为你批注?”
  陈娇解释道:“那样太麻烦了,大人说,以后每日他会替我讲解一两刻钟。”
  秦越听了,心情有点复杂,先生是什么意思,不许他与陈娇来往,却学他的做法,以前明明只是通过札记批注教她的。若非先生一把年纪,平日也不近女色,秦越都要怀疑那位一本正经的先生对陈娇有别的企图了。
  “这样也好,大人学识渊博,肯定比我懂得多。”秦越苦笑道。
  陈娇忙夸他的学识同样精深。
  两人正客气,长福突然咳了咳,陈娇看过去,余光中先瞥见一道紫色身影从影壁后转了过来。
  陈娇、秦越互视一眼,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。
  两人同时转身,向越走越近的王慎行礼。
  秦越玉树临风,陈娇貌美婀娜,年轻的男女站在一起,如同一对儿璧人。
  王慎忽然不知,他该担心秦越被陈娇的美貌吸引做出不合礼法的事,还是担心陈娇倾慕秦越,继而受伤。
  “阿娇先去厅堂,你随我来。”王慎看着秦越道。
  陈娇立即朝厅堂走去。
  王慎领着秦越去了书房。
  “说实话,你对阿娇是否有意。”落座后,王慎平静地问秦越。
  秦越想到陈娇倾城的容貌,想到她听他讲解时的认真与聪慧,自知瞒不住先生的眼睛,他一撩衣摆,跪下道:“不瞒先生,学生确实有亲近陈姑娘之心。”
  王慎点点头,跟着问:“你会娶她?”
  秦越抿唇。
  他出生书香世家,父亲、兄长都在朝为官,母亲乃名门闺秀,以陈娇的身份,他纳她做妾父母或许会同意,以妻礼娶回家是万万不可能。可秦越觉得,陈娇应该也不会在意,毕竟,她,她身份低微名声亦不好。
  “若陈管事、陈姑娘愿意,我想纳陈姑娘做良妾。”秦越坦诚地道。
  王慎面无表情,看着门外道:“那你这就去问她愿不愿意,若她愿意,你再请媒人来与陈管事商量,若她不愿,明日起,你不必再过来。”
  秦越大惊,急着道:“先生何出此言?若陈姑娘不愿,弟子保证不会再见她一面,从此一心一意助先生编书。”先生的书注定要流传万代,秦越以能参与其中为荣,与这件大事相比,女色美妾算什么?
  “先生,弟子知错了,弟子这就收心,不再打扰陈姑娘。”秦越再次替自己求情。
  王慎道:“你既已招惹了她,便该有始有终,去吧,便是不能为我编书,你依然是我的弟子。”
  秦越苦苦哀求:“先生……”
  王慎摆摆手,示意他不必多说。
  秦越面如死灰,继续跪了片刻,才朝王慎磕头,赔罪道:“是弟子糊涂,无论如何,弟子都不该私下接近陈姑娘。”
  王慎恍若未闻,随手拿起一本书。
  秦越低头退了出去。
  厅堂里,陈娇一边检查自己的札记,一边等王慎过来,听到脚步声,她笑着抬起头,却见秦越站在门口,神色复杂地望着她。
  “秦公子?”陈娇放下书,起身问道。
  红日西斜,夕阳照不进厅堂,里面光线昏暗,但陈娇一抬头,露出那张娇美的脸,满室便生出了光辉。秦越还是爱美人的,此时此刻,他忽然生出一缕希望,只要陈娇同意做他的妾,先生便不会责罚他,他依然可以留在尚书府编书!
  秦越跨了进来,先朝陈娇行了一个大礼:“陈姑娘,秦某接下来所言可能会唐突姑娘,冒犯之处,还请姑娘恕罪。”
  陈娇奇怪道:“到底何事?”
  秦越站直身子,面对陈娇水润的眼睛,他俊脸微红,低声道:“方才,先生问我对姑娘是否有意,我,我承认了。”
  陈娇心里一惊,再看秦越泛红的脸庞,她隐约猜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了。
  他的诉情比预料之中来得快,陈娇毫无准备,便也有些紧张,羞涩地低下头。
  她露出羞态,秦越更加有了信心,走到陈娇三步外,秦越柔声道:“陈姑娘,我,我对你一见倾心,初遇那日起便念念不忘,本想再多等些时日,不想被先生撞破我对姑娘的亲近之心,仓促之下,只好今日便向姑娘提亲了,不知姑娘是否愿意与我共度余生?”
  陈娇心里甜甜的,这辈子改命居然如此简单。
  “婚姻大事,你不用与家人商量吗?”虽然开心,但陈娇并没有失去理智,她知道,只有秦家长辈同意了,秦越的提亲才算数,那时她再明确答应也不迟。
  听到“婚姻”二字,秦越心中一沉,但已经说到这个份上,他必须解释清楚。
  手心出了汗,秦越看着陈娇花瓣似的脸庞道:“姑娘知书达理,家父家母定会同意我纳你做妾。”
  陈娇之前一直做羞涩状,此时终于抬起了头,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越,脸上再无任何羞态。
  秦越补偿似的道:“陈姑娘,我真的喜欢你,如果我能自己做主,我肯定娶你为妻,只是家父家母上了年纪,门第观念颇深,我实在无可奈何,但你放心,就算做妾,你始终都是我心里的第一人,没人能越过……”
  他没说完,陈娇一巴掌便扇了过来,准确地打在了秦越脸上!
  她才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,骨子里她始终都是国公府的小姐,秦越凭什么如此羞.辱她?
  “你不配让我做妾。”打完了,陈娇直视秦越震惊的眼睛,冷声道。
  秦越捂着半边脸,久久未能回神。
  陈娇捡起自己的书与札记,头也不回地走了,跨出厅堂,看见王慎就站在门口一侧,一身紫色官袍,高大威严。
  陈娇心中犹恨秦越,当即朝王慎行礼,扬声道:“多谢大人,若非大人及时插手,我不知还要被人轻.贱多久。”
  她气冲冲的,分明是说给里面的秦越听,王慎既觉得她孩子气,又难抑心中自豪。
  宁为穷人.妻,不做富人妾,他亲自教养的阿娇,果然没有叫他失望。
  “去吧,明日此时再过来。”王慎慈爱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