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 溪水边
  许辽看她躺倒在溪水里,连脑袋都浸没在水中。过一会,柳依依呼喇一声从水中站起来。她拆开头发上的束带和簪子,往岸上扔上来扔到许辽身边。许辽把簪子和束带收起来。柳依依坐在溪水里,搓洗胸前被血染红的衣服,许辽在地上四肢松软无力,想调养内息。他试着运气,气息越发在体内乱窜乱撞。许辽想起贺一山说的话,知道他不是耸人听闻,霎时心灰意冷起来。他索性放弃调养。柳依依洗完了,走上岸来。柳依依湿透的衣服紧贴在她的身上,她身上不太明显的曲线却也凹凸毕露。
  柳依依过来坐在许辽身边,她低头拧着头发上的水。柳依依拧掉头发上的水,从自己的那半件旧衫上撕下一条布条来扎住自己的头发。柳依依洗漱完了,想起许辽的伤势,她看着许辽的脸默不作声。许辽想起自己命不久矣,他再看看柳依依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眼神,想活下去的欲念在他的身体里炽烈的燃烧起来。他瞬间想到许多办法。柳依依去骑着快马去金陵找到许逸之,许逸之在江湖上人脉宽广,一定能够找到一位疗伤圣手把自己的内伤治好。再或者吴可辰几人无意中也跑进这座松林里,只要那三个同伴过来,他们在一起没有解决不了的难事。许辽转过许多念头,又突然间意识到这些都只是痴人说梦。
  许辽忽然暴躁起来,他狠狠的在地上打了一拳。柳依依带着哭声问许辽道:“许大哥,你觉得怎么样?”
  许辽这时又怪柳依依在山下时不逃跑,她要走了,自己怎么着都好脱身。他不耐烦的问柳依依道:“山下我让你跑你怎么不跑?”柳依依一怔,随即明白过来许辽的意思,她趴在许辽的胸口哀哀的哭起来。许辽见柳依依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,又暗自责备自己使气。他艰难的举起手臂,一手在柳依依的头上抚摸几下,安慰道:“依依你别哭了,圣人说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。倘若命该如此,我许辽也是一条汉子,却还禁受的起。”
  柳依依坐直身子,她满脸心疼的样子看着许辽。正在想是不是真的自己跑了,许辽就不会负伤?她伸着小手抹抹脸蛋上的泪珠,打了一个喷嚏。柳依依身上的湿衣服让她有点着凉。许辽伸手握住柳依依的小手,柳依依又问道:“许大哥你觉得怎样?”
  许辽笑道:“我觉得我的浑身像是有一群小蚂蚁乱爬乱咬,你呢?”柳依依看许辽这档子空里还有心思取笑她,撅起嘴低头不说话。许辽对柳依依说道:“依依你把我的衣服脱下来。”
  柳依依想着许辽又要查看自己的伤势了,她解开许辽的衣带,把许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褪下来,露出许辽结实壮健的身体来。柳依依的手偶尔碰到许辽的肌肤,她手指冰冷,许辽说道:“你去那边把我的衣服换上。”柳依依有些诧异的看看许辽,又打了一个喷嚏。她拿起许辽的衣服走出几步,背对着许辽解下自己的衣服。许辽转头看着别的地方,林中的光点不见了,林中已经暗了下来。许辽推测天快要黑了。他想着不要看柳依依,又一想自己将死之人,何必有这么多的礼数拘泥。许辽转头去看,柳依依背对着许辽跪在地上,她纤细的上身酮体晶莹如玉,许辽只看得见柳依依裸露的后背。柳依依问道:“许大哥你在看我吗?”许辽说道:“没有,我在看溪水里的银鳞?”许辽越发有点肆无忌惮的欣赏起柳依依光着的后背来。
  柳依依在地上铺好自己的衣服,取过许辽的衣服穿上。许辽往远处看去,柳依依站起身来一边系着衣带,一边走向许辽。许辽说道:“依依你看看,天色是不是就要黑了?”柳依依抬头往天上看,松树的顶端已经照着淡淡的暮色。她问道:“许大哥,我们怎么出去?”
  许辽说道:“今晚出不去了,恐怕得孤男寡女,共居一室了。”许辽奇怪自己和柳依依说话为什么会喜欢用这些经典里的话。许辽身子太高,柳依依穿上他的衣服,像是穿上了一个大袋子,有一半是拖在地上的。许辽看柳依依拖拖曳曳的走向溪水边。她洗洗手,许辽对她说道:“依依,你去那边两个堂主那里看一下,他俩身上有火具,我们在这里生堆火。”
  柳依依宽袍大袖的走向那两人,她见地上没了首级的尸体,吓得呀一声尖叫跑向许辽。许辽看看那两具尸体,对柳依依说道:“你扶我过去,我过去取火具。”柳依依过来搀扶许辽,许辽挣扎了几下,他几乎觉不到双腿在自己的身上。柳依依丢开许辽,自己跑过去。她眼睛看着别处,鼓起勇气在尸体上摸索半天,把那个被暗器击杀的堂主怀里的东西都扒出来放在地上去拣火具。许辽喊道:“依依,你把那些东西都拿过来,都用得着的。”
  柳依依说了一声“知道了许大哥”,她撩起衣襟把那些碎物都包在衣襟里,走到许辽身边,柳依依把碎物倒出来。她不认得哪一样是火具。许辽看地上有一根火摺,许辽对柳依依说道:“依依你去那边捡一些干枯的松枝过来。”
  柳依依拿着自己的那半件绿衫,在林中捡了一包碎松枝来。她看看离两人不远的那两具尸体,头皮发麻,对许辽说道:“许大哥咱们往上走一些再去生火。”许辽应者,柳依依去扶许辽站起来,扶了半天,许辽双腿几乎不能动弹,体内真气依然快速在许辽的几大经脉里乱窜乱突,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。柳依依先把松枝和其他东西提到溪流的上游处去找安宿的地方。许辽躺在地上,看着被松冠遮住的天空。柳依依过来把许辽从后面抱起来,许辽惊觉,却叫了一声“杏儿”。柳依依抱着许辽的腰,把许辽往上游拖去,一边说道:“许大哥是我。”
  许辽说道:“是依依,我还以为是杏儿。”
  柳依依听许辽叫“杏儿”叫的亲切,问道:“许大哥,杏儿是谁?是你的意中人吗?”
  许辽说道:“她是我的亲妹妹。”
  柳依依哦了一声,她使劲把许辽往上游拖出十多丈,许辽说道:“依依你把我拖到那块大石头旁边,我要坐会。”
  柳依依过来又抱住许辽的腰,她两手紧紧的扳在许辽的赤身上,于男女之防毫不在意,把许辽拖到石头边。她又忙跑过去拿过自己的湿衣衫来垫在许辽的背后。许辽坐着,忍着体内乱撞的真气,柳依依问道:“许大哥这些哪个是火具?”
  许辽说道:“你看有一根短棍似得东西,你拿过来。”
  柳依依找到那根短棍走过去,她依着许辽的指点把火摺晃着了引燃松枝。许辽说道:“依依你去看溪水里有鱼——有银鳞,你能抓到吗?”
  柳依依说道:“我能抓到。”说着撩起许辽的长衣衣襟挽在腰间,脱下鞋子,挽起她湖绿色的丝绸裤子钻进溪水里。柳依依不时的一声尖叫,每次都说:“只差一点点就抓到了。”许辽看柳依依笨手笨脚的在溪水里捉鱼。他用手把自己的长腿盘起来,盘成打坐的姿势,两手手心相对,开始试着调运内息。许辽体内无数道真气像小蝌蚪一样在他的经脉里游走。许辽把冲的最厉害的那股真气引导者在小周天周转,一周转过来,他把那股真气引向丹田,气沉丹田后他又试着调理另一股真气。过一会,理清了体内的几股真气,许辽心神颇觉清爽安静。
  柳依依还在溪水里捉鱼,一条也没捉到。许辽向柳依依喊道:“依依,你不要去抓鱼鱼,看见鱼了把鱼抛上岸来。”柳依依答应着,听许辽说话不似先前虚弱了。过一会她喊道:“许大哥,这里有鱼。”许辽喊道:“你别动,等鱼儿游到你手边了你猛力往岸上抛。”柳依依不答话,在溪水里弯下腰去,只听她又是一声尖叫,水哗啦啦的乱响,柳依依赶紧跑上岸看有没有把鱼儿舀上来。岸上什么也没有,柳依依又钻入溪水中。她已经完全放下自己养尊处优的身份了,现在一心一意的要把许辽照顾好。
  许辽又调理真气,几股真气引入丹田中。他渐觉体内平静了许多,伤势似乎没有贺一山说的那么严峻。这时柳依依喊着跑过来,叫道:“许大哥我捉到鱼了。”许辽看时柳依依双手紧紧的攥住一条胳膊粗细的鳟鱼走过来。鳟鱼身子在柳依依的手里乱摇乱摆。柳依依走到火堆旁,把鳟鱼扔到一块苔藓上。柳依依不知道怎么烤鱼,许辽看看树林四周,这时薄薄的暮色已经笼罩着树林。许辽对柳依依说道:“依依你去把这样的苔藓采一包过来,我俩用苔藓烤鱼。”